Tuesday, March 06, 2012

西環爺爺


屈指一算,人在西環,已近五年。五年前豈能猜到,自己跟這區會結下不解之緣。進大學前,幾乎沒踏足西區,只知地鐵線盡頭是上環,而海邊一隅名為堅尼地城,中間的,猶如空白。大學三年,雖沒投宿,但午飯時間,又或搞活動的日子,總愛在西營盤流連。初進港大,同學崇拜陸佑堂的古典高雅,我卻蹺課去逛正街,沿斜坡來往徘徊,既買麵包,又剪頭髮,旨在散步,不忍離去,還因此寫了篇小說投稿參賽,獲了點獎。

所以我對這區一直有感情。畢業後,本以為從此不再相見,怎料命運注定,藕斷絲連,每日出入,仍舊路經西環,如是者,欣賞過白浪擊岸,感受過夕陽西下,又是一年。事隔半年,故事重演,浪子回歸。這次回來,一切看得更清楚。白晝時份,踱到正街,工程如手杖把街道斷成兩半,到處圍上間板,異味飄盪。坐在那些老地方,眼前人面依舊,桃花不再。西環這區,儼如老翁,躺臥床上,奄奄一息。臉容慈祥,從容依然,但已需倚賴喉管呼吸。那喉管看似維持老翁生命,實質卻將其生存的最後一點本能,也告奪去。目睹此況,頗為傷感,又是惋惜,每天只得懷著照顧垂老彌留病者的心情,多見一面是一面,也沒法子。

這個晚上,寫好文章,步履輕盈的下坡回家。本打算到油麻地吃譚仔,但路過電車路那家店,還是忍不住,進去了。那店名為森發,紅底黃字,甚為易認。上一次來,已是大學一、二年級之時,同樣是晚上,同樣步履輕快、孓然一身。那碗雲吞麵,才十塊錢。四年過去,現在重訪,望望價錢牌,不過十二。一邊看書,一邊吃麵,彷彿回到從前。雲吞麵吃得多,貴的也吃不少,甚至數十大元一小碗,也品嘗過。森發的,當然不算極其美味,但以此價錢觀之,已是超值,反正在那些名牌麵店吃的,其實也相差無幾。

吃過麵,信步走到車站,候車回家。等待之時,心裡盤算著如何紀錄這老翁的最後歲月。我懂得的,向來不多,用文字記下這裡的種種,是我所能作的最後一點事情。是以回家亮著電腦,在網誌上另闢一角,取名「彌留西環」,不甚吉祥,但卻是我對這地方的一點敬意。

就這樣說好了,西環爺爺,這段日子,繼續打搞了。

6 comments:

  1. 都寫得很仔細, 很仔細。
    原來MCS有這樣的同學
    原來有這樣的一個Blog, 這樣的生活方式, 這樣的一本書
    太後知後覺了
    還未看過書, 但看了一些網誌,
    驚訝, 好奇, 並開始反思自己
    現在好像都說不出話來了。

    今天, 很高興發現了這裡, 與這位Blogger
    你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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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plies
    1. 只是把生活的瑣碎都記下來罷了,沒什麼的。
      很高興認識你!
      你也是唸MCS的嗎? 同年畢業嘛我們?
      那你怎樣找到這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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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你都記得好深入啊
      觀察, 記錄, 變成一種生活
      真的很好

      我是無故在搜尋HKU MCS然後來到的
      我是11年畢業的, 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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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這幾天忙忙忙,遲回覆,不好意思啊。生活單調平板,如果不試點別的生活方式,做點別的事情,寫點文字,會像行屍走肉的。

      我比你早一年畢業,哈,是學長。
      你平常也會寫點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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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沒有關係。很認同你的話! 有時候覺得, 創作才能令人感到自己正在活著。
      我平常也會寫呀, 不過非常散亂, 而且東西都有點莫名其妙。哈哈。

      學長, 原來我們有mutual fd 喎: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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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而且為數不少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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