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December 31, 2008

一枝煙的時間

又發現了一個成長的特徵。用成長一詞其實未必適合因為,我們彷彿經已錯失了成長的時期。現在的我們只能說是邁向成熟,或者滅亡。我發現我們都逐漸,不再避忌。或許因為青春而不顧後果,更可能是因為,青春即將逝去而將禁忌都視為無物。你開始不住喝酒,會半夜外出買酒醉倒街頭;你開始公開自己的性取向,會開始尋找屬於你的那一個;你會放肆地在別人面前大談有味笑話,會竭力地讓聽眾擠出笑容;你不停尋找可能性也許由於你漸覺可能性逐漸消失不再。你從前沒有想過這天會來臨你沒去質疑過自己會否找不到合心的一位,但秒針不斷轉動時光悠轉,你已經放話並暗地裡降低要求,不能再去苛求什麼了,或者所謂最完美的那一位根本不會臨到,那只好退而求其次。不需要 Perfect Match了;Okay的經已可以。為何一切的委曲求全一切的的妥協都彷彿理所當然。而你,從外套的口袋掏出金黃色的盒子,裡面盛著十數枝雪茄,你取出一枝,再摸摸另一邊的口袋,取出火柴盒,輕輕一推,捻來一枝火柴,擦過盒身,就點燃。再將雪茄湊近火苗,秒針移後一格,雪茄燃起,灰黑色的煙霧徐徐飄揚。把煙狠狠地吸進口腔,讓香氣在舌頭上下打滾一陣子,再猛然吐出來,是為,吞雲吐霧。你說雪茄有奇妙的味道,像濃郁的咖啡,又彷如苦澀的黑巧克力。真的嗎。你口裡吐出的煙飄過來,只有臭味。接著你又說吃雪茄跟抽香煙不同,別有一番風味。是嗎。我可不能察覺。甚至雪茄的煙好像更臭,像燃燒煤炭的味道。我凝視那揚起的煙,就領悟了什麼。我問你,抽雪茄會不會死。你只是淡然地道,抽香煙的話煙會竄進肺腑,但雪茄的煙只會在口裡打轉,所以肺癌的機會比較小,然而口腔癌的機會卻高出不少。你吐出煙,又吐出此話,沒有什麼感情,也顯然無甚顧慮,是故我,也不必說什麼了。也許我也能揣測到你心裡所想了。忽爾又想起馬家輝所寫,他一個不經意被女兒偷了雪茄,冷酷地將之浸在水裡報銷。應該是矛盾無比的心情吧。縱然我未至於因為這些頓悟而願意提起煙頭,可是我想,我能夠從他們吐出的煙中,看見他們複雜詭桀的心緒。

微醉

喝酒的經驗很少,幾乎只喝過啤酒,而且止於兩罐。友人喝得很兇。動輒半打,清酒伏特加威士忌都鍾情,每次提起酒他總是一副洋然自得的表情。從他晃動的眼神我彷彿窺見酒對於他的意義。可是對於我呢。未嘗銘釘大醉,那我算什麼呢。或許可以毫無後顧之憂了無牽掛地醉倒也是件愉快事。我只嘗過喝完啤酒以後,回到家,安穩地睡,半夜卻忽爾醒來拉肚子。一起床暈頭轉向。好不容易走到廁所下瀉,上面又作嘔。從此就不敢空肚喝酒。我思疑自己會否是那些醉倒以後會不斷上吐下瀉的人。反正有人會呼呼大睡有人會四處挑釁有人會傾訴真言。如果真的話那我的酒醉方式也實在太窩囊太沒趣了吧。我只敢在晚飯時邊吃邊喝。起初不明白別人為何會愛喝啤酒,暖了的啤酒很苦。但原來入口甘進口苦是一種難得的享受,而我更愛的是,微醉。原來喝酒的意義,並不在於喝的一瞬,在口腔喉嚨流動的一瞬,而在於喝完再待會的一段時間。身子慢慢暖和,額角微微發熱滾燙。手腳有點不靈活,但未至影響動作。說話不自覺地提高了嗓子,也會比較輕易地不小心說溜了嘴,髒話也比較易被吐出來,就彷彿某種虛偽都被酒精過濾了。有人臉龐會立時泛紅,但我又不會。太奇怪,平時做掌上壓做半下我便已經滿臉通紅,喝酒卻是另一回事。處於微醉心裡反而會平靜,幹甚麼事都沒有那麼拘緊了。都沒所謂了。從此我愛上了微醉的感覺,尤其置身寒冷的冬。發燙的感覺讓人著迷。那天在碼頭旁吃海鮮,當然點了酒,邊吃邊喝,怎料竟然絲毫沒半點醉意,暖和的感覺也無,頓時失落,感到被騙了。

Tuesday, December 30, 2008

再靜一點

走到那海灘的邊緣。在大樹蔭下脫掉鞋子。樹影婆娑。提著鞋踏在沙上,有點冷。把鞋放在不遠處的木椅上然後,走過去,沙灘的中心。周邊人跡罕至,常見的那些圍攏嬉鬧的青年男女,羨煞旁人的情侶,又或者,悠閒的外國一家大小都不見影蹤。只有遠處的排球網附近圍著幾個女生在練球。已經在島上跟那群女生不住打個照面。隨意的一瞥卻發現她們都穿著大學校隊的外套,胸前有大而顯眼的大學徽章。於是每次碰面時心裡都湧現一種不自在感,尤其在通過那道橫越河澗狹隘的小橋,更會感到無處可逃,但其實,為什麼要逃呢。從何時開始對那些熟悉的事物我反而會感到噁心並因而意欲逃避呢。又為何每次在鬧市間遠遠瞥見某些熟悉臉孔時我就已經會情不自禁地轉身離開現場就單單為了躲避那正常不過公式無比的揚手招呼,又甚至更為無可無不可的一記交換眼神。這也許是一種病,而且愈發嚴重了。周圍很靜,彷彿連高高在上的救生員也被浪聲催眠在高台上酣睡,其實又有誰能驗證呢。浪不大,輕柔地拍打過來,又悄靜退去。坐在細幼的沙粒上,下意識地將手掌插進去,把沙挖起,扔到別處,沙粒揚起,隨風向緩緩飄去,落下又回復原狀。喜愛用手掌跟沙磨擦,那種怪異的觸感,無可替代。掌會被打磨得滑滑的,總是在盡興而歸以後拍掌撥走掌上沙粒時雙掌接觸才會驀然發現。盤膝而坐,可做的事不多,或挖掘洞穴,或堆積山丘,儘管最後結果都,無異。地洞挖至某個深度,洞邊的沙粒會逐漸滑下,向谷底傾瀉。沙丘堆至某個高度,山坡的沙粒會逐漸滑下,朝山腳滾落。如是者,原來一切都沒有變,一切都徒勞無功。也許所有事物都有盡頭,一旦到達該點,再努力都枉然。只是你永遠無法忖度那盡頭究竟在哪。停滯不前時不可輕言放棄因為也許只是稍稍的一個斜度,但當然也可能已經抵達了終點。又有誰能知曉呢。靜心察看微粒會發現,沙灘不單有沙,還有暗綠的酒瓶碎片,半根煙頭,乾涸了鮮綠色的口香糖。一如囂鬧的行人路。可是依舊甘之若飴地躺下來,毫不覺半點骯髒。掏起小撮沙粒仔細端詳。原來海灘的沙由許多不同的沙粒積聚混和而成,有奶茶色的有普洱色的,放在指頭按捻,有如糖也有如塵。躺下來,冬天的陽光也刺眼,唯有把眼睛瞇成一線,偷看天空。薄薄的雲,暗灰的天。會下雨嗎。管他的。閉起眼,細心地聽。沒有人聲,只有浪潮拍岸聲,以及後方隱約傳來的電鑽聲,大煞風景。應該是翻新公廁或增設小吃店一類的工程吧。大字形地躺著,靈魂出竅。心裡突然變得空洞,腦海裡只有天色與浪聲在交織迴盪。原來靜一點,會物我兩忘,會把一切都放下。把一切看似重要無比的都一一棄如草芥然後發現原來丟掉也無不可,有太多紛擾會在你不在乎的一剎瞬即崩解。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一直默唸這句話。所言甚是。站起來,隨時拾起一塊小石,用盡全力向海扔去。失去平衡往前趴倒。石塊沿著軌跡,落入海面。撲通一聲。很微弱的一聲但我聽到了。濺起高高的水花,被陽光照射,晶瑩剔透,一如雪花。環視四周,空無一人,連練排球的也離開了,心境彷彿再靜一點。不妨再靜一點,因為,靜下來,一切都更像被鍍上金邊般,美好無瑕。

Wednesday, December 24, 2008

旅行

這刻才猛然發現原來自己好喜愛讀旅遊散文。細細閱讀馬家輝的文字。由京都的漫天櫻花到布拉格的卡夫卡。心裡不期然地湧生了感動。我不曉得究竟旅遊雜誌的精緻照片還是這種帶來想像空間的文字更能讓我感動流涕,有時讀坊間的雜誌會讓我彷彿已置身東歐某狹隘而神秘的巷弄,可是當我唸著馬家輝寫上的名著節錄又或者古詩心裡又不禁悸動。米蘭昆德拉卡爾維諾卡夫卡。他們所描繪的世界我未曾踏足然而通過關於文化氣候的描述,以及聯想,整個圖景就浮現眼前,手微微伸展就已經能夠觸碰到中古城堡冰冷的牆身,抬首一嗅靈實的空氣撲鼻而至。固然我不至滿足於用文字築構的世界,未至於單靠閱讀與聯想便自哄地以為自己已經踏足那個地方聽過鐘樓沉厚的鐘聲。你知道嗎好些人都因著自身的匱乏而對於電視的旅遊節目甘之若飴,他們甚至覺得既然坐在沙發按按遙控便能將世界各地明媚風光盡收眼底,那麼還為何要離開呢。為何要離關這,暖烘烘的房子呢。是故我才不屑於欣賞電視上流動的光影。一切都太全面太真實了吧。為著記憶裡經已成型生根而踏足某個地方不是太自欺欺人了嗎。旅行如同冒險,珍貴之處也許不在於其絢麗的風光或奇特的建築,而是身處其中所感受到,真摯的種種。也許是一顆沙粒,也許是一次對話。這也許便是旅行的意義了。

寫到這裡,轉頭望出窗外,外面一片寧和。葉沒擺動,風沒臨到,沒雨亦無雪,有點乏味。明年聖誕我又會在哪呢,會否終於離開了這座城市,在陌生的國度,凝視著徐徐地一如櫻花飄落的雪花。遠處高聳的教堂隱約傳來歌詠。哥本哈根是個怎樣的城市。我會不會知道。我能不能知道。

Friday, December 05, 2008

心理

一定要寫。在這特別的日子。你是以這麼的一個形象浮現於我腦海裡的。夏天時你愛穿那種剪裁簡單但細緻的上衣,淡藍色的,又或是純白的。衣袖通常比別人的短袖再短一些,微微往上斜構成一度角,露出皎潔的臂。下身穿貼身的灰藍色牛仔褲,乍看來其實像黑,袋口跟扣邊穿著淺黃色的繡線。對比起來煞是好看。背後是個深綠色的背包。背包上有深棕的拉鏈。純白的鞋子。冬季你會換上一件V字衣領的墨綠色毛衣。好像有點不合身,袖長得幾乎可以把你的手掌也掩蓋。感到寒冷你會以此獲取你最著緊的溫暖。印象中你幾乎沒有嘗過遲到,在教授步上講台時你通常已經好整以暇,將書寫的黑色鉛芯筆,以及用紫色蓋板掩著那透明的水樽安放在桌子上。那獨一無二的水樽標誌你的存在。教授開始吐出第一句話以後你就會全神貫注地凝視著他的一舉一動,當聽到重點時又會立時提起筆杆記下。你思考的時候會不自覺地把筆杆貼近下巴接著輕柔地觸碰。即使在一些其他人都會鬆懈起來的時間你還是彷如深陷於思考的狀態當中。你會把握短短的小休時間,一個箭步的竄到教授面前提問,然後當他回應時你會露出雀躍的神情,彷彿唯有獲取知識才能讓你樂過來。其餘時候你大多沒太大的表情。有人說你是個冷酷的女子,不吃人間煙火。你每次也跟你的好幾個朋友一起坐在講堂的第三四排。你們不會在課堂上吵鬧,即便下了課還是會相敬如賓的低首細語。對於跟學業有關的一切你都極其在意。是故你也給予班上其他同學一個高材生的形象。聽聞她三點九。聽聞她測驗滿分。聽說她獨力完成分組功課。可是沒有人曉得你為何對學業會如此著緊。有說你自小的願望是當個臨床心理學家。目標明確故此你竭力往終點邁步。你比其他人更懂得為前途設想打算。暑假時你寧願放棄跟同學旅行玩樂的機會,換來在大公司實習的機會。在那個陌生的地方你接觸了許多社會名人並其他學校的高材生。你開始感受到,這也許就是你亟欲達至的人生了。關於愛情。像霧像雨又像花。聽說她跟曾任她導師的研究生談戀愛。聽聞她一直迷戀一個暫往外地升學的學長。聽聞她感情一片空白,也難怪她太強了吧沒男生會膽敢稍稍接近的。我固然對此毫不知情。我唯一能夠做的,也許就是留在原地,留在這個我最感安穩的位置,繼續以旁觀者的身份,記錄並創造關於你的種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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