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November 21, 2011

投籃練習


天陰曖昧的午後,最適宜拿顆籃球,獨個兒到樓下隨意投籃。也許天氣是藉口,我只想找回沉靜專注地做一件事的感覺。不為其他,只集中精神和力氣,完成同一件事,哪管是瑣事。於是連忙換件衣服,抱著淺棕色的球,便下樓。

午後的街道很靜,只有菲傭和老人。四分鐘後,到達球場。下午三時的球場,沒有刺眼的陽光,沒有偷看陽光男孩的美女球迷,也沒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籃球男生,只有褪色暗啞的地面和始終屹立不搖的球架。把球拋高,咚咚咚的聲音往四周擴散,然後迴盪。

獨自面對球框,於我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用手掌牢牢抓住球,抬起頭來,盯著籃框,舉起手,提起球,雙膝使勁,跳起,投球。不斷重覆這動作,在罰球線上,在兩邊零度位,在兩翼,在三分線後,投射。周而復始,是為練習。所謂練習,非為球技。命中與否,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投球動作能否順從心意,得心應手。

後來,開始專注地站在三分線後投籃。起初並不順利,或撃前框,或石沉大海。然後我嘗試停止思想。什麼也不去想。放鬆。集中去投。抓起球,瞄準籃框,提住球,雙膝發力,拔起一跳,投球。不停重覆,然後,開始命中。穿針。愈放空腦袋,籃球穿過球網的聲音愈清脆。

這種感覺,真好。丟下所有事情,全神貫注的完成那套動作,久而久之,便發現自己抓住了節奏。投射,拾球,再射,再拾。慢慢地,就能夠抽空了精神,全情投入。內心空無一物,球就能中。這是投籃練習,也是自我修行。嘗試感受自己的身體,感受每一寸肌肉。膝蓋用了多少力了,投球時的力量用在手腕還是手肘。對我而言,這些都不很重要,反正我不是職業球手,甚至乎,連比賽應該具備的體能也沒有。投籃,只是我跟自己的溝通方法。

再後來,一個儼如 Nike 代言人的棕髮男生出現。我吞了吞口水,繼續踏在三分線後,投射。男孩裝備十足,動作卻笨拙。比我的,更難看。難得他可沒耍帥,又沒過來撩鬥波。於是心反而能夠放寬。兩個人各自為政。兩顆球,一個籃框。漸漸地我和他都有了默契。

又投了好些球。只是專注地投,沒去理會那男孩,甚至是坐在一旁叼著煙枝、穿網上行風褸似乎在蛇王的金毛四眼胖子。沉著,放空,腦海偶爾浮現起有些曲子,比如是 Swing 的那邊見。

沒有戴手錶,又或手機。所以不知道時間。也許這樣才算是真正的練習。跟自己約定,再投進五球,就離開。心反而因此生了雜念,右手於是微微側了,投球的時間於是稍稍早了,球於是就落空了。只得閉上眼數秒,把包袱都丟開,再抓起球,瞄準,拔起,投球。球在半空劃下一道完美的弧線,清脆地穿過球網。便是轉身離開的時候。

回到家,才發現原來這樣獨自的投射,竟用上了個多小時,卻絲毫不覺疲倦,或沉悶。反倒有種踏實和滿足。

於是決定,隔天進行這種投籃練習,讓內心變得清澳澄明。對了,或者跑步也可。我需要重拾一種屬於生活的節奏。

是節奏。

Sunday, November 20, 2011

是不是像這樣的一個初秋星期天我才會胡思亂想


如是這樣的星期天。又或者我們應該問,這是怎樣的一個,星期天。早上醒來,揉揉眼睛,察看手機,吃過早餐,就下樓買餸。母親不在家,要自己弄午餐。半小時後回家,時間剛好,亮著收音機,聽《沙漠中的海灘》,一邊聽自己的訪問,一邊發呆。仍然覺得聲音有點,怪異。時至正午,散場曲《那邊見》響過,吁了一大口氣,然後到廚房煮意粉。半小時後,鮮茄煙肉意粉大功告成。還算可口。收拾碗碟,都洗乾淨。我喜愛這種星期日早上的速度,以及溫度。

回到電腦前面,聽廣播劇,胡思亂想。胡思亂想是這兩天最顯著的狀態,和行為。在這個陽光躡手躡腳地穿過窗戶爬進房間的午後,我想起楊雅筑,想起悠悠,想起伊羅,想起阿煩,想起張煩,想起沙沙,想起李香蘭,想起理子甚至哲平,還想起很多、很多。不停地想,不停地想,這種胡思亂想幾乎變成一種反射式的呼吸方法。這兩天我不住在質問自己是否都把一切看得太簡單太順理成章——這無疑是基於我的稚嫩生澀——是的,我必須這樣承認。我不住暗忖自己是否那夜是否問了整輩子最愚昧的一道問題。或者答者無意,但聽者肯定有心,甚至因而被之纏繞圍困。

不住比較,不住回想,不住回憶,不住懷疑,不住質問。所以,由你來告訴我,這是怎樣的一個星期天。有點無法面對自己,那個把自身與《Love Generation》 中的理子相較比擬的自己。那是何等可笑的,一件事;那是何等可笑的,一個自己。我甚至無法明言現在的自己正處於一個怎麼樣的狀態。不是受傷,不是憧憬,也不是絕望和盼望軸線上的任何一點。用糾結來形容並不完全貼切,說是不安也不盡然準確。

在電台節目的訪問中我不經意談及自己寫作的原委——用以包裝情緒。我把那個真實的自己用上一張又一張的保鮮紙,或是那些鮮豔得教人目眩的花紙,牢牢裹好,再為之加上種種晦澀難懂的符號或暗喻,然後變成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是的,請接受我寫作的目的是如此自私。是的,別人不快樂會一股腦兒的朝話筒、朋友的耳窩傾訴,而我,只得用如此卑微而自憐的方式,把那些鬱抑埋於沙土下,用法術,用儀式,令自己好過一點。

在這樣的一個星期天,我彷彿跟自己許下好些承諾,比若是,在這一個多月內認真去學Ukulele、寫一個通俗的愛情故事、增肥、拍點什麼……還有最重要的:過有規律的生活,告別那個「溜溜廢廢」的自己。想決絕一點,想放空一點,想封閉一點,最想:少想一點。

像這樣的一個初秋星期天,我好像決定了一些事,又好像無法決定更多的事。

Wednesday, November 16, 2011

星空

我家樓下有個遊樂場,典型的那種膠製兒童遊玩設施。在那些不快樂的晚上,在那些不知所措的晚上,在那些思緒紊亂的晚上,比如今晚,我會溜到下面,免得父母得知我的情緒。我會躺在啞黃色的滑梯上,或是路旁的冰冷雲石長椅上面,靜靜凝視夜空。然後重新發現,這是恁地美麗的星空。漆黑的天空滿佈一點點的星光,有的比較亮,有的在爍動,有的串連在一起。平日心情好的時候,我總是躲在室內,即便是戶外,也只是垂著頭急步而走。唯有在這些心亂如麻的日子,我才能如此安好的,仰視那廣闊無邊的夜空,然後唸一句:

「我觀看你指頭所造的天,並你所陳設的月亮星宿,便說:人算甚麼,你竟顧念他?世人算甚麼,你竟眷顧他?你叫他比天使微小一點,並賜他榮耀尊貴為冠冕。」

人很渺小。人的不快樂也很渺小,只是我們把它看得太大罷了。

*

遺漏了一句。收到訊息後,潛意識驅使下瞥瞥月曆,才發現原來今天是十一月十六日。

我不相信什麼宿命,但若然這是什麼稱為命定的證明,也許我又只得無話可說。

Thursday, November 10, 2011

《拾年記》出版

@尖沙咀美麗華 商務總店


我想高聲跟大家說句:「我.出.書.了!」。

這本書名為《拾年記:香港流行年代誌(2000-2010)》,收集了 100 個 2000 至 2010 年的香港集體回憶,由LMF、Cookies到Twins,由阿旺、大長今到Laughing哥,由ICQ、SMS到iPhone……我用文字嘗試把這些回憶重塑再現,寫成一個個在大家身邊曾經發生的故事。

詳情請見http://www.facebook.com/decade0010。

另有新書分享會名為「這拾年,我們都是這樣長大的」,11月13日下午3:30-5:30於石硤尾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L4-03A 活動室舉行,內容主要是吹吹水,拍拍照、畫隻龜、食點東西,希望大家前來支持!有關於這新書分享會的進一步消息,遲點兒會再通知大家。

Wednesday, November 09, 2011

Bittersweet Homecoming

這些日子,是有點虛浮,感覺有點像身子發燙,做什麼事情都好像失去動力,提不起勁。情緒歷經暗暗亂流,然後開始質疑好些目標的存在意義,也開始為心中一些決定感到後悔。想把生活還原,但要還原成哪個模樣,卻連自己,也不清楚。新書出版了,然後呢。下一步該怎麼走?應該接受這份看似不錯的工作,還是幹其他?城市專題又怎麼辦?這星期又要做兩個訪問,之後就得寫稿。辦分享會也沒氣力,更遑論其他瑣碎的事務。

不是疲憊,不是傷感,不是無力,不是沮喪,就是,虛浮。輕飄飄的,無法著地。連經常貼切形容我的境況的,載浮載沉一詞,也失去其獨特意義。只有浮,又或沉。但不同時發生。

剛過去的星期六,我懷著這種心情回到母校。感覺好奇怪。認識了好些師兄師姐,看上去都是一樣能幹熱血。也結識了一些師弟妹,甚至是自己的小讀者。那種聯繫牽絆,是在別處無法察覺的。在課室分享完畢,已近日落。夕陽西下,人影散亂。遠處傳來微微的燒烤味道。從四樓的走廊俯視,地下操場的校工們正在預備燒烤爐。每年這時候,都是母校的校友日,許多校友都喜愛相約回來敘舊,好些甚至會攜同家眷,跟老師見面傾談。

在昏暗的走廊盡頭遇上莫少偉老師。談了許久。然後覺得,從前在學校錯失太多,像他的這些教誨,從前沒怎樣聽得入耳。老師是現實派,以前在溫室裡的我總覺他的教導與自己有所距離,現在才察覺這些話原來切身無比。談丁一會,老師不經意的問起他。原來這些年來的事情,老師早已料到。不是那種旁觀者、馬後炮式的預言,而是作為老師的擔憂。會完全感受到他的感情,對學生的感情。只是,我們都束手無策。

接著劉梅仙老師經過。原來,聽到闊別多年的老師唸出自己的名字,那種感覺是很獨特的。一個老師一年要面對多少個學生呢。幾年下來,當然是桃李滿門,但學生的名字,忘掉了也是理所當然。也跟劉老師聊了一會。當時地理課的場面彷彿又歷歷在目。我幾乎忘掉了,自己原來曾經很熱愛地理科,甚至許下大學要唸地理的願望。只是兩年過去,考完了試,就開始把這些地理知識淡忘。不過劉老師在堂上談起自己旅行經歷時喜孜孜的表情,卻一直忘不了。跟老師們見面談天時,總有些於心有愧,畢竟當年他們所教的知識,無論是生物化學物理地理數學,我都完全從腦海刪除了。甚至,離開中學以後,我也彷彿跟中學的學科劃清界線般,讀一些扯不上關係的學科,做一些讓老師們始料不及的工作。哈,總覺得,學以致用,是對報答任教老師的最佳方法。

有時會想,究竟自己有沒走錯路呢。寫字沒錯是自己的興趣,然而這又是我最鋒利的一張刀嗎?如果大學選科時我去了唸別的,會否更加順遂呢?也不是沒人跟我說過,覺得現在的我很浪費,浪費那個當年數理還不錯的自己。是的是的,直至現在,直至一切都看似通透澄明、豁然開朗的現在,我依然覺得若有所失、若有所欠。如果要解釋為何我好討厭社會主流聲音教學生要順著自己的興趣來選擇學科、職業,這種對舊我的猜忌嫉妒,應該就是主因。

走到校務處外,遇上一張又一張熟悉但陌生臉孔。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同級同學。之所以陌生,因為有些走了樣。之所以熟悉,因為同處同一所學校多年,外貌無論怎走樣,始終還是會認得。怪人仍然怪,美女依然美,叻人仍然叻,校園,是一切如常的美好確據。我們曾經以為,離開了溫室般的校園,便是高飛的時候,急不乃待為自己跟成長的地方劃下界線,然後急不及待地逾越,以為跨過門檻的那一瞬,便是永恆。但幾年後發現,原來一切甚麼也沒變。無論外表職業或是其他東西怎樣變,始終有點東西,最重要的一點,一直沒變,直到永遠。莫少偉老師說,性格決定命運,也許這,就是了。

回到母校,是這般美好但苦澀。舊事值得緬懷,但一旦懷緬,也就代表這些事情經已跟自己有著不少距離。是的,舊事已過,有時不一定變成新的了,也沒人保證繼續往前走,會通往更美好的未來——或許甫告別校園時我們都曾經這樣揣度,但幾年過去,我們就已經開始理解,眼前的,究竟是上坡路,還是下坡路。

Tuesday, November 08, 2011

關於錯失的女孩

終於看了那齣電影,沒想像中那麼好,但完場時內心仍然有點翻騰不安。對銀幕上的這段感情並不特別感冒,但看到最後婚宴一幕,柯騰仰首凝視沈佳宜擦過身旁時,我還是憋不住了。

這是屬於男生的電影啊,因為每一個男生大概都嘗過愚笨地把眼前人錯過,目睹感情如流星般閃逝而束手無策。是的,男生都是一樣的笨拙,一樣的踟躕,一樣的幼稚。至於女生嘛,就是不能明白的了,除非你真箇像沈佳宜一樣萬人迷,那你或者還可以找到一些共鳴。否則,對不起了。

不過男生也請別過於對號入座地宣稱「每個人心目中也有一個沈佳宜」。別鬧了許多時候那些只是暗戀——在背後默默凝望而缺乏實質行動,是的我們其實都不夠勇氣,連幼稚地低頭向著目標女孩前衝的勇氣,都沒有。

這是一部關於錯失的電影。論可惜的程度可不及《日落巴黎》,畢竟縱然錯失,兩人的生活還可以好好過,但這次的錯失,卻摻雜了青春——不單惋惜於與心儀女生擦身而過,還慨歎於自己青春的流逝。是的,青春就這樣,一點一滴的溜走了。值得嗎?眾說紛紜。男生們,請想像一下,有天某個你並不喜歡的女生走過來跟你說:「你知道嗎你是我青春的全部,我已經暗戀你有八年之久了。不過請別阻止我,請別拒絕我去喜歡你,因為這是我的權利。只要能夠默默地站在後面望著你,我就覺得滿足了。」

別以為暗戀只是自己的事,或許它真的是,不過僅限於沒人知道你在暗戀對方之時。我的青春都花在你身上——這是自戀,這是一種非得教別人內疚不可的說法。別以為自己浪漫,別以為自己付出夠多了,最重要的是,別以為自己是柯騰。別鬧了,你不夠偉大,也不夠幼稚單純。

*

看完電影,很難不教人回憶往事,那些失落的情節。
拭去淚痕,然後決定,珍惜眼前人。
對,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除非你想再錯失。

Tuesday, November 01, 2011

日式標籤——《乙男蟻女》




《乙男蟻女》

作者:茂呂美耶
出版社:麥田(臺北)



心理學說中有一詞彙,名為「心理結構圖式(mental schema)」,用以描述人類將一群相似概念分類、集合的傾向。將身邊事物分類,便於人類理解結構複雜的世界,也讓我們得以迅速思考。而世界上最擅於此道的族群,大概是日本人,是故每年日本社會都會出現好些形容某個族群、現象的流行語,當中不少更在中國、臺灣、香港廣泛流傳,大行其道,例如敗犬、草食男、幹物女……這些標籤之所以風行,全因它們能夠貼切形容這年代年輕人的特徵。然而,類似的流行語豈止那幾個?而這些語彙又豈止能用以形容新世代族群?日本文化觀察專家茂呂美耶就嘗試從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逐步回顧至七十歲以上的老人世代,以諧趣幽默的文字,詳細分析日本男女關鍵字,從中探究日本近代文化發展與生活型態。


茂呂美耶在書中提出大量有趣名詞——書名中的「乙男」不是字面所示的「家中第二個男孩」,而是指向手工精巧而專業的粉紅系男孩;「蟻女」不是工作認真的女孩,而是身材猶如螻蟻般袖珍而小巧的女生。此外還有請教君、便當男子、森林系女孩、晚娘、仙人掌女、保留君、歐巴桑軍團、導航姬……多不勝數。重溫「太陽族」(用以指在二戰中度過童年的人)等描繪七十世代老人的用語固然可讓讀者更明白該世代的文化氛圍,但全書最具社會研究意義的,莫過於一眾用以描述二十世代的流行用語,倒映出日本現世代的社會文化現象。


比方說,「嫌消費世代」是指對消費行為極端消極的世代,而先鋒隊正是一眾二十代後半男女:「他們明明荷包飽滿,卻不買名牌服飾、不買名牌汽車、不買名牌手錶、不到國外觀光旅遊、不願意當房奴。」除此以外,這些日本的年輕人連吃飯時也會隨身帶備環保筷子、杯子,下班後甚至不跟年長同事結伴喝酒,或是參加任何夜間消遣活動,寧願獨自在家附近做健身運動。這種對「嫌消費世代」的論述顯然與大眾對年輕人愛好消費,不擅理財的定型大相徑庭,更何況是次論述對象乃日本社會的青年人——他們不都是領導潮流的一份子嗎?茂呂美耶憶述,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日本年輕女孩的確很流行買奢侈名牌商品,全身幾乎都貼上PRADA、Louis Vuitton、Chanel、Gucci等商標。然而時而世易,這些知名品牌在這世代的日本年輕人眼中,卻是土氣、鄉巴佬的象徵,是以現時東京銀座一帶被UNIQLO、無印良品、H&M等以價廉物美作招徠的新興名牌佔據,也是順理成章。


「嫌消費世代」的獨特消費取向甚至引伸出不同的有趣名詞。例如這世代年輕人的典型約會是「超商約會」,意即不需花錢的簡樸約會。為節省開支,少男少女或並肩前赴電腦展享受免費電玩的樂趣,或參觀門票便宜的公共美術館,並藉此突顯自己的藝術修養,連約會進餐的地點,也由以往電視劇集典型的場景——高級餐廳、可欣賞絢麗夜景的酒吧,變成了價格相宜的牛丼屋。另外,「鐵子(迷上鐵道文通的女生)」、「曆女(愛讀歷史書並前往日本各地史跡旅遊的女孩)」也是這嫌棄消費世代的衍生族群——歸根究柢,她們之所以捨棄往國外旅遊,並把旅行視為瞭解本地歷史文化的方法,最終原因不過為節省金錢。


經濟發展的源頭,在於消費。於是有日本經濟專家將當地經濟陷入低迷的窘境歸咎於這些「嫌消費世代」,指摘他們將廉價品牌捧為名牌,間接令國家經濟蕭條。作者茂呂美耶對此感到反感:「我不知道到底是時代造就他們出現,還是他們造就了時代。」消費習慣絕非一朝一夕養成,與世界各地的年輕一輩境況相似,日本新一代之所以嫌棄消費,全因社會環境不濟——就業機會不足,發展機會狹隘,貨品物價高昂,樓價高企……要在這殘酷年代生活,甚至生存,調整消費習慣自是理所當然。用社會學的說法就是:這世界的所有個人現象聚合起來,就成了集體現象。個人消費習慣的轉移所牽涉的,是社會結構的更變。所以在此事上,新世代沒有錯,錯的只是整個社會。

美國社會學家貝克爾(Howard Becker)曾指出,標籤(labeling)與定型(stereotyping)息息相關。禦宅族、剩女等流行用語的運用,少不免引來不同世代之間的認知定型。可是茂呂美耶在序言如此寫道:「倘若人生有八十年,類似一輛牽引八個車廂的火車,我的年齡正處於第五輛車廂的前排,剛好可以顧後瞻前,既能看到前面車廂內的樣子,也能看到後面車廂的人到底在幹嘛。」讀畢此書所介紹的標籤用語,並其背後的文化現象,我們不該因而為特定世代作出定型,反之應抱持開放態度,從中一覽不同世代日本人的真實況貌。


刊於《明日風尚》2011年11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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