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March 25, 2009

早夭的鮮花

如早夭的鮮花。這幾個字間中閃現於腦海,或許有其真確意義。這情景,就彷似,站在堤岸邊,拾起一片石塊,使勁地扔出去。畫出一道絢麗的拋物線,落入水面,濺起高高的水花。那一刻,以為一切都很美。爾後,水花又落入水面,只有漣漪漾開。再過一會,大海回復平靜,一切如常。一如早夭的鮮花。

Friday, March 20, 2009

素描

坐在那個房間默默地聽這故事的時候,很自然地思想這故事可以如何被文字再現,而我又應該用怎樣的一個譬喻將之重現。這陣子比較喜愛用譬喻又或是故事來表達我暗藏的話語,而非單純地把所看見的故事用鍵盤重現。村上春樹將這技倆稱之為,素描。不能再準確。大部分時間我所做的都不過是素描或跟其性質相近的工作。即使將好些枝葉去除並混以聯想,即使我慣常使用命名及改變描述對象的方法來意欲把我所作的一切都掩藏,概念上主體上那仍是事實。故此我沒有創造了什麼,我所作的只是把一些材料攪碎混和,接著在將之重新編配組合。性質上它從未被扭曲修改。從何時起我愛上了用文字素描呢。都想不起來了。反正我寫的動機跟非個人的事統統無關。為何要將書寫歷史,描繪過去視作所有寫作的人理所當然的責任呢。沒錯,用文字可以反映,重塑,甚至檢討歷史,就正如董啟章的地圖集 V 城繁勝錄所作一般。但為何要強求每一個寫作的人甚至全何一個單一的寫作行為都必須反映時代的某種面貌呢。就算這不能算是一種表意識層裡強行驅使的行為,但難道寫作不能單單作為一種個人行為,並脫離整體社會環境嗎。為何我們總是要把自己腦裡已有的一套理論強行加諸於那或許是作者用個人情感構建而成的文本呢。這樣的行為幾乎無異於騎劫。呼。不是嗎。

是否過於夢幻。原來於真實裡確切發生的夢幻會讓人質疑其真實性。當然若是懷疑可信性的話矛頭切然指向說故事的人也就是斥責其捏造事實的本領。然而我想說被質疑的真實性,是指向故事的本身,或本質。那是否真是一個夢幻的故事。又抑或,單單只是外層裹上了一層金黃色的薄膜讓它看來閃閃生輝,一旦撕去外層的糖衣裡面可能不過爾爾,又甚至空無一物。我曾經以為會齷齪地思疑那夢幻存在的可能性的人必然是平常不過。原來結果就連我,儘管不住用文字建構虛幻,甚至深陷其中至無法再將現實幻想分割開的人,一旦於現實世界聽聞夢幻之存在,仍然會不置可否。也說是說,連我自己也沒能相信自己所寫的情節能夠存活於現實世界。我不過以寫作作為救贖作為彌補其現實裡無法發生的遺憾,從而發洩。基於這個前設而寫,幻想現實,固然不能縱橫交錯,即使交錯,也不過是於虛構的可能世界裡交錯。文字並非可能世界真實世界之間的橋樑,而或許是,將兩者永久隔絕的,鴻溝。

Thursday, March 19, 2009

那是一個靜謐的夜。周圍盡是侷促的空氣,但未如白晝那般酷熱,而是一種悶焗的氛圍一直往外擴張。拭一拭後頸近髮尾的位置,是一層薄薄的汗。原先他就如這座城市其他的人一樣躺在床上,安然進睡,或是,輾轉反側。太熱。怵然驚醒。褪去如外皮跟身子連於一起的被單,坐起來。可以想像床單裡會印著一個用汗水舖張而成的人形。將被單單捲成一團,隨意扔到床尾,彷如木乃伊撕開緊繃的泛黃紗布。木乃伊假若活生生地存在,褪下紗布以後他還剩下什麼,也許便是一無所有。如是的話木乃伊的存在就是建基於那看似纏繞的紗步。儘管那看來更像是一道束縛。紗布便是木乃伊,反之亦言。凝視床尾的被單,黑暗裡只餘下一陣虛影。忽爾聯想起暗紫色的胎盤,上面佈滿鮮粉紅色的斑點。又或是,被強行扯離子宮而尚未成型的,嬰。摸黑站起來,往窗邊走過去,稍稍掀開簾幕,瞥一下外面。外面傳來一道藍光。原來深夜的月亮會化成暗藍色,天空也染上陰森的顏色。不禁心頭一慄。跨過一步,伸手在書桌面游走。那是一把刀。那是吃剩半個的牛角包。那是一條毛蟲,抑或是蟲繭呢。單憑觸覺恐怕難以準確地將微細的概念分割。始終摸到了開關模樣的物體。橢圓形滑滑的。按下去,就有光。他想起舞台。漆黑裡的光柱。他並不是一個喜愛表演,甚至表現自己的人。總是會不經意地如旁觀者般把自己手舞足蹈的模樣烙在腦海。只是數年前的夏天曾經參與學校劇社夏日公演的幕後工作。記憶碎片幾乎被遺失。這種令人熱血沸騰的群體活動並不適合一如獨行俠的他。大概那年是因為看上劇團裡某個女孩吧。多可笑呢即便是曾經讓他心癢難耐的女孩的樣子也被忘掉。應該是樣貌頗為標緻的吧。頭髮應該是束成馬的尾巴一般的。現在閉上雙眼小學時代暗戀那愛吃波板糖的女孩的樣貌仍然歷歷在目,可是近幾年的記憶彷彿更加模糊。好像結識了許多新朋友。好像跟過許多女孩眉來眼去。但要他把這些人的特徵嗜好逐項細數一一羅列他就會結結巴巴答不上嘴。對年代久遠的細節過目不忘;對新近發生的事情反而一臉茫然。依稀記得這是某種病症的癥狀。那年他跟好幾個素未謀面的年青男女,困在一起,負責燈光。後來那幾個男女快速地配對成雙,只有他,浚法從那個無比炎熱的暑假裡獲得實質存在的甚麼,只是孑然一身。他只交到了一個朋友,就此一個。Spotlight。他迷上操作Spotlight。像戰爭裡提著機關槍掃射的士兵,把光束投到舞台上。暗裡凝望光束裡面會發現那其實一直真實存在那些,空氣的粒子與微塵,沸沸揚揚地懸在半空。訝然於發現這些微粒一直飄浮存在的真相。所謂光,所謂無砂而無法被確實抓緊的,光,於黑漆漆的環境會,以圓錐體的形態存在。他起初嘖嘖稱奇,後來習以為常就不當成一回事。原先那股在體內打轉的雀躍感也隨著經驗的加增而減退。於是他自此以後就,再沒有參與任何有關戲劇的活動。這或許並非屬於他的活動。彷彿生存目的不過是為了尋求一種在生活中表現自己的途徑。有人跳舞。有人演戲。他曾經嘗試寫。但通常缺乏靈感,或是被詞不達意的挫折感阻住。總是無法與其他人一樣用文字作為創造的媒介。久而久之唯有將之捨棄再另尋辦法。只是偶爾半夜夢醒,會不自覺地將夢境於白紙上,用文字描繪出來。

(待續)

Wednesday, March 18, 2009

石頭記

我每次經過那個地方都會下意識地仰首張望。那是一幢外表簇新的大樓。我好像進過去,甚至裡面空氣的味道彷彿仍然殘存於記憶之中。我應該進過去( )次,在那裡上課。好像是內容無聊的課。那我又為何會甘願上這樣的課。大概我的生活就是如此無聊而我不自知。上那一課的學生大多來自不同學院,有讀法律也有讀醫科。其實都無關痛癢,反正這些人還是會如過客般於你稍不留神的那瞬蒸發。授課的是一個禿頭的中年男人。聽聞薄有名氣,間中在電視台某些節目裡客串。當然那時我還未知曉。後來某次在人多擠迫的升降機跟他只有兩吋之遙,他的頭有股氣味,像榴槤。還是我記錯呢。我不是善忘,而是,往往把各塊來源不同的記憶碎片搞混。若然記憶牽涉氣味顏色以至聲音的話,情況會更嚴重。將炒粟子的香誤作暗戀多時那女孩的後頸傳出的味道,又或者,將揭掠雜誌時頁跟頁磨擦的聲音當成了火車門嚴嚴關上時的那道巨響。你會質疑這是否過份地難以想像,並因而對我在這裡所細說的一切存有疑問。這並不罕見。可是為何我們總要把自己所能想像的界限框架視作判別事物真實性的標準呢。即便是難以想像,那可能性依然存在,而且也許比不住在腦海縈迴的,更確實地存在紮根。怎說得定。如果將這個原理往深一層推展,一件事情的真確性應該以什麼準則來決定呢。為何大多數都認同的就稱為真實,而僅存少數就算深信不疑仍必然虛假且被視為執迷不悔。何為真。何為假呢。還是扯遠了。那堂課跟我上過的那些課沒大分別,本來注定於茫茫碎片中被遺忘,尤其,像我這樣善忘的人。但我到這刻仍舊記得踏出課室門口往右走會到達博物館的入口,裡面擺放了各式各樣的,石頭。其實我對石頭沒什麼興趣,唯一跟石頭會有肌膚之親便是往沙灘旅行時會不經意地將之以三十五度角直丟進海面。然後扁平的石塊會在水面盤旋飛舞。就是如此。所以這一切從周圍裝潢燈光看來應該頗為珍貴的石頭於我來說都,不甚了了。可是那天下課以後還是不自覺湊近,駐足觀看。大概石頭都是差不多的樣子,或大或小,或圓或方,都不出預料。故此這些大多數,都已統統被忘掉。原來愈能夠被預料的,就愈容易被遺忘。那為何我們還是甘心置身於人潮裡,甘願被淹沒呢。又為何我們總是希望走在能夠被精確預測甚至計算的軌跡途上呢。難道我們都傾向被遺忘嗎。只有一顆。那影像仍然殘存。那顆放在館內角落的一個玻璃櫃。櫃後是偌大的落地玻璃。透過玻璃會看見在樓下流動,單一而模糊的一張張面孔。在玻璃櫃的第三格。住在上面是一塊暗綠色的晶體。在那盞射燈照射下會透現出翠綠的光。下面的鄰舍則是赤紅色一如乒乓球的球體晶石。乍看以為平滑無比湊近才曉得原來凹凸不平,只是山丘坑洞都過於微細至難以察看。我沒有刻意將這兩塊石的形像刻在腦裡,然許是中間那一顆的緣故吧,我還是不自覺地把周圍的細節都一一抄錄並將之深藏於潛意識裡的某個匣子。靜候某個契機一如戲院放映般將整個圖景投射到螢幕上。那顆石很小,如骰子般。立方體。其實根本跟一顆用銀打造的骰子一樣。為何說起石頭我就只能記起這銀骰子,而忽視其他外表更類近典型石塊,又或者,更色彩斑斕閃閃生輝的晶石呢。對不起。這些問題我沒法回答。大概我只能藉此推論,或許這塊石頭於我來說其實有著非凡意義,只是我經已遺忘我跟它中間的連繫罷了。不可以如此嗎反正我們根本已時常只能喚起一件事情起點與結局的記憶而對於箇中曾經發生的所有都置之不顧。探求原因於我們來說都太奢侈。

是故我每次途經那大樓都下意識地往上一瞥。期望從一樓的玻璃窗瞥見那銀骰子的蹤影。本來一直都在。本來一直都,相安無事。然某天起它不復存在。那角落再沒有它的影蹤。氣急敗壞地走進去,攀上蜿蜒伸張的樓梯,穿過如時光隧道般昏暗入口,掠過那各形各樣的石塊,走到玻璃櫃前,赫然發現它已不在。原來的位置擺著一塊霉爛的木頭。好像是樹枝的一節,切口出奇完整。木頭被碎屑包圍。應該已經朽壞,或被蟻蛀。那銀色骰子究竟在哪。它是否曾經真實地存在。還是它只是虛無地存在於我的幻想世界又甚至我的記憶碎片當中。沒錯你也可以說,既為記憶碎片,就必然曾經被真實的經歷割碎。記憶又怎能存在於虛無之中呢。可是這樣你就忽略了記憶跟幻想重疊之處。當幻想跟記憶交錯地相疊,它們就會融合並以一種新的模式相互依存。而那時記憶就無關於真實世界之種種。腦裡曾萌生走到那於木偶般矗立於入口兩旁的博物館管理員前面,嘗試打探那銀色骰子的蹤跡。假如換來那塊晶石因為過份地被陽光照射而變質再不適合展出類近原因的話,我也許就能解脫。我會因而相信其實銀骰子的表面經已沿著被陽光灼傷的裂縫撕開,裡面會長出一顆薄紫色的寶石。可是也許事實並非如此。也許那霉爛木頭一直存在。一切都出於錯覺幻影。又甚至,其實那銀骰子就是眼前的木頭。它的木質經已朽死,它失去存在的意義。故此我不敢問。答案可會是我不能承受之沉重。從此我跟這個地方這幢大廈相見而兩忘。每趟經過我都會加快腳步,生怕驚鴻的一瞥會發現銀骰子又再次原封不動地守在原地。

某個炎熱的夏夜,我憶起自己原來到過那個地方參觀。那個地方那時還未被建作博物館。離開時有人從口袋裡掏出一顆小晶石,像銀造的,立方體。那夜我有時孵在厚厚的被窩裡,模彷子宮裡的嬰蜷伏著身子。有時醒過來在黑暗裡翻詩集,高聲朗讀喜愛的詩句。揭至最後一頁我回過神,如意欲將房間摧毀般,翻箱倒篋。我應該能夠尋回那晶石。也許只要把那顆石放在掌心,感受一下它的重量,一切都會宛如我猜想般運行。不至於如同現在一樣,荒誕離奇。可是找不到。又或許,它未曾存在。我必須相信那石,已經,變質。已經無法再被辨識,了。

我應該進過去( ) + 1 次,在那裡參觀。好像是內容無聊的經歷。那我又為何會甘願到這樣的地方參觀。大概我的生活就是如此無聊而我不自知。又或者有更多細節被我殘酷地刪去而我不自知。

Monday, March 16, 2009

島本

島本。原來應該稱你為島本。我苦思了許久究竟應該為你起怎麼的一個,名字。沒錯,又再是命名的過程。就彷彿文字工場的存在就單單為了命名,以及記錄。

如果你沒讀過村上春樹的國境之南‧太陽之西,那你也許就沒能夠理解我以上所寫的,有關於島本以及有紀子的種種。甚至我大概可以預料,讀過這本書的人應該沒多少個。可是我寫,從來跟讀的人無關。我曾經信誓旦旦地宣稱,我寫從來都不是為誰。就算這裡再人蹤罕至再乏人問津,這條路再孤獨寂寥,我還是會堅定地凝視前方,吃力地走下去。

Thursday, March 05, 2009

時針繼續轉動而無停止的跡象。那稱為果的男生決定把女孩稱作綠。他茫然沿著蜿蜒的路下坡。連棉不絕的梯級。途中他遇上故人。那時被人變臉拋棄爾後跟果那伙人勢成水火的那個。果慶幸當時並沒落井下石。故此現在還可以閒聊一番。綠存在於閒談之間。人物於話語裡生存,生長。假如果相信有什麼能被稱為緣份的話,這也許也可以算是。果起勁地嘗試從這人口裡吐出關於綠的碎片中尋求稍為有用的一些,並將之重組。同時繼續誘使她透露更多。當時她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個忽爾變得侃侃而談的男生背後埋藏了怎樣的一個原因。果只管使用了旁敲側擊的方法。若然該女生曉得這個真相的話,心裡恐怕會產生某種被利用的厭惡感吧。可是從她的表情,應該毫不知情,直至她下車的那一瞬,直至永遠。女孩下車以後,果愣愣地望向窗外。電車繼續開動。偶爾被的士或私家車阻擋路途。迎面而來的電車絡繹不絕。但竟也都是墨綠色的舊式電車。他開始意識到,也許有什麼正在背後發生。於是他將綠稱作綠。沒錯了,就是綠。

 

webpage tracking stats
PlayStation 2 Ga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