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June 15, 2014

夢想,於漆黑裡仍然鏗鏘



夢想在香港,這麼近又那麼遠。

這邊廂,大眾把電影金句倒背如流(「人無夢想,同條鹹魚有咩分別?」「為咗夢想,你可以去到幾盡?」)把盛載夢想的流行曲反覆傳誦(「踏上這無盡旅途」「誰人沒試過猶豫,達到理想不太易」「人皆尋夢,夢裡不分西東」)。頃刻間,「夢想」兩個大字,彷彿觸手可及,即將成真。

不過另一邊廂,大家心裡明瞭,以上一眾香港流行文化的文本,很多時候不過是百姓用以自我安慰的工具,實質意義不大。香港地,向來都是一個只許嚴禁發夢的地方——好的,除非你的夢(如「賺大錢」)能夠獲得主流社會認同。至於其他與錢無關,甚至與主流價值互相違背(如「做藝術家」)的夢想,則逐漸在社教過程中被淘汰,先變成大人口中的「發你個夢!」,後成為大家閒時愛發,不痛不癢的「白日夢」。

就以玩音樂為例。這一代人,小時候都被父母催逼學樂器,當時大人們的理由十分動聽——音樂既能「陶冶性情」,又讓你有「一技傍身」(沒錯,下一句是「方便考入名校」)。但過了十年八載,當小孩子慢慢長大,情況就開始逆轉。若他仍然熱愛音樂,甚至被流行文化「教壞」,想繼續玩音樂,甚至以此為業,阻止的聲音就自然不絕於耳——「玩音樂,當興趣還可以,做終身職業?邊搵唔到食?」「有幾多個李雲迪呀?藝術家,要死咗先出名喎!」結果,無數年輕人的天分、才華,以至心裡好不容易才燃起的那團火,就此淹沒在社會主流之下。夢想,離香港人有多麼多麼的遠。

你也許在想,這不就是現實嘛?香港地,也一向是將「現實」兩個字放到最大的地方。這說法絲毫不錯——戰後出生的一代人,出身卑微,字典裡一直鮮見「夢想」兩字。他們自小知道要養活父母,改善一家幾口的物質生活,因此不問因由,落力工作,遵守遊戲規則,攀爬社會階梯。他們後生時或許發過夢,但「夢想」之於他們,始終是無法在人前宣之於口的奢侈品。

但以上不已是上一代的故事嗎?這一代年輕人,養家的壓力沒上一輩那麼大之餘,對世界、對夢想的想像力也更多,那為何他們仍然要活於主流陰影底下,致力學效上一輩,或踏實做人(然後買樓度過平凡一生), 或視「發達」為人生唯一理想?又為何會變成社會學家呂大樂口中那些「知道別人喜歡他們喜歡甚麼,也知道自己不喜歡些甚麼,卻不能輕易講出內心真正最喜歡」的年輕人?

當社會氛圍迫使年輕人不敢發夢,甚至不懂發夢,那麼只求實際,不問遠景的香港,究竟還剩下了什麼?

身處「嚴禁發夢」的香港,有火的日籍香港人Yukimi,注定是異數。自小喜歡「行到邊畫到邊」的她,中學時期就下定決心,要以藝術創作作為終身事業。因此,她雖然在中學文憑試考獲優異成績,卻選擇不理實際,只求夢想,毅然報讀大學的視覺藝術學系。對於中學老師感慨她浪費大好成績,長輩、同儕一同擔憂她日後無法維生,Yukimi一笑置之,只因以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比一切都更重要。這,就是夢想的重量。

Yukimi熱衷發夢,也為身邊朋友不敢發夢,甚至不懂發夢而痛心。其中一個讓她特別肉緊的朋友,是中學同學阿麟。阿麟是才華洋溢的古典結他手,中三之前從未接觸音樂,開竅以後進步神速,讀副學士期間更瞞住家人退學,專注練習,由零級直接考上八級,當下夢想是成為一個古典結他演奏家,令普羅百姓不再認為結他難登大雅之堂。

追夢,永遠要令出代價。阿麟的父母從商,亦一直反對兒子以此為終身職業。至於阿麟,間中亦覺得自己「好似好自私」,因而在追夢的路上,踟躕不前。為了拯救老友夢想,Yukimi親自物色地點,與場地的老闆商量,希望為阿麟籌備了一場小型演奏會,令一直少有機會表演的他,享受演出瞬間,不再猶豫,找到心底夢想的世界。

發夢,不單是Yukimi和阿麟的個人選擇,更是每一個人,不分年紀,莫論出身,都可以擁有的權利。但說到尾,香港的年輕人有否足夠的勇氣,在背誦金句、默唸歌詞以外,也嘗試質問自己,「為了夢想我可以去到幾盡」?發問以後,又是否願意告別鹹魚,不分西東,只為踏上這無盡旅途?

只要願意,任何人都可以是拯救夢想的少年。


香港電台電視節目《十個救港的少年》第八集「拯救.夢想」將於6月9日(星期一)晚上7時,在港台電視及亞洲電視本港台播映;港台網站tv.rthk.hk 同步直播及提供節目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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