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July 03, 2011

男孩阿縮

某夜,如常盤坐街頭跟 Q 閒聊,而談話的內容亦是如常地東拉西扯,直至 Q 挪出了那個名為阿縮的男孩,並其所謂的故事,我們的談話才稍稍有所根據。你應該能夠預料到的是,那個男孩的真正名字,固然就不是什麼阿縮,甚或任何與縮同音的字詞。當我們把朋友的故事如數家珍地流傳開去時,我們往往因著一絲的歉疚而刻意為故事的主人翁隱名沒姓,甚至是強行把故事裡好些無關宏旨的枝節刪去或混以想像,從而造成故事及其人物皆純為虛構的假象。Q 當然也如是。就像所有說書人所作一樣,Q 先從阿縮的身份、性格、歷史等個人資料開始說起。他先是托著腮,佯裝正從腦海擷取記憶的樣子,頓了半晌,然後徐徐抬起頭來,道出男孩阿縮的故事。

男孩阿縮之所以被後來者喚作阿縮,全因其性格缺陷使然。縮,退縮也。阿縮每逢遇到什麼棘手難題,都傾向以拖延與退讓的模式解決。聽來雖然有點不堪,對於生活上的大多數事情,這策略卻始終行之有效。然而能夠讓 Q 眉飛色舞地敘述的故事,斷然與什麼家庭、工作無關。對,Q 意欲談論,關於阿縮的隱密故事,正正關乎愛情。

Q 先旨聲明,阿縮其實真的不是那種被定型的荒誕角色,反之,他其實無異於眾人。若稍稍採取一個中立的角度來看,阿縮甚至擁有超乎一般人的魅力。當 Q 說到這裡時,我無法不插話說,所謂的魅力,都不過是人們主觀地穿鑿附會罷了,著實無甚參考價值。於是 Q 緊接回應說,那我舉例說明吧,雖則這些所謂例子也不過是道聽塗說得來,真確性同樣成疑。嗯,阿縮這個男生嘛,其實頗受其餘女生歡迎,就算未至於教人值得虛浮炫耀的萬人迷級數,也算是不賴吧。阿縮縱然幾乎沒有拍過拖,並因此時常遭人奚落嘲笑,但他身邊其實一直不乏女伴。就我所見,他甚至跟好幾個女生都曖昧過,只是後來因各種不明的原因而不了了之。據悉,這些曖昧不明的情節甚至皆非阿縮所巴望渴求的,而他本身也表明,自己經已許久沒有真正愛上過誰了。Q 續道,我們一夥人都曉得,阿縮當年在中學時期曾經暗戀過一個看起來還不錯的女生,兩人維持曖昧的狀態長達數個學期之久後,女生因為阿縮的不進取和始終踟躕不前而斷絕關係。那女生,就是阿縮對上一次愛上的人。爾後他從各種不同渠道認識了許多女生,燕瘦環肥,直率婉約,甚麼也有。當中好些都從與阿縮的相處當中,瞥見他不同的優點,比如是口頭上對夢想的偏執;比如是與大伙兒相處時的爽朗幽默;比如是猶如兄長般的關懷體貼,都教這些女生心動。說到這裡,Q 蹙一蹙眉,說,你嘗過有女生跟你表白嗎。就在我準備回答之際,Q 繼續自說自話。沒有吧。但阿縮卻有。那表白女生甚至也合男孩阿縮的眼緣,只是後來他受理性蒙蔽,認為自己跟這樣貌與那個什麼林欣彤有點相像的可愛女生實在不會有什麼好結果,那段所謂戀情才告無疾而終。對,又是無疾而終。聽了 Q 說那麼久,其實重點只有一個就是,阿縮是個正常男生,一直掌握選擇權和可能性,卻始終未嘗行使他的權利,是為退縮。

Q 點點頭說,你的總結雖然比較簡短,但倒也沒錯。阿縮一直暗自覺得,最好的尚未來臨。這很荒謬,對不?但你得明白,在我們的城市裡面,有好些人一直是這短句歌詞的信徒。而阿縮可說是當中的佼佼者,矢志執行這句句子所蘊藏的精神意義,並把其應用擴展至人生的不同層面,譬如說對職業的選擇,就是如此。咳咳。為此感到嗤之以鼻的我自得裝作咳嗽,藉以提醒 Q 回到正題,繼續說發生於男孩阿縮身上的愛情故事。Q輕輕拭去衣角上的汗珠,又繼續扮演說書人的角色。

在那幾年間,阿縮間接拒絕過幾個女生,同時堅決相信,那個真命天子就躲在下一個街口。於是,也沒有於是了。後來,他邂逅了一個女生。在哪裡認識的?我理所當然地追問。Q 卻佯作神秘狀說,總之他倆就是在某個群體中相識吧。我也沒怎樣再追究下去。Q 續道,他倆相處了好一陣子,本來也沒什麼事情發生。只是時日漸長,阿縮逐漸感到,這女生似乎對自己有點意思。至於原因,他卻沒跟我們提過啊。在意識到這點以後,兩人在群體的舉動起了點變化,甚至有點輕微的曖昧。甚麼是曖昧?就是,一日愛,一日未吧。說到緊張關頭,Q 竟然忽爾說起笑來。

Q 托了一托鼻樑上的鏡框,說,自此以後,阿縮突然也終於覺得,眼前的女生就是他遍尋不獲的那一個了。對,他的最好的尚未來臨理論終於來到一個關鍵的岔口了,因為他認定了所謂的最好。我早說過,阿縮是個以退縮為嗜好的男生,即便是追求自己真正喜愛的,態度也是依舊。也許這就是當年中學女生黯然離開的原因吧。我們都曉得阿縮的前科,也明瞭他又會再一次在岔路上迷失,裹足不前,所以我們就試圖跟他分析戰況,甚至游說慫恿他盡快行動,否則,時機過了,一切都是空談。結果,阿縮真的把自身性格都拋諸腦後,豁然地跟女生暗示好意。我們那一刻都以為,好了,阿縮終於能夠修成正果了,云云。怎料此時,女生的態度又起了變化,甚至多番閃躲阿縮,扮演之前阿縮面對其他女生時所擔當的角色,意向倒也明顯。我早就說過,阿縮是人如其名,一碰上這些景況,當然就是裝作若無其事地退讓至一個自己感到安全舒坦的粉筆圈裡面。他害怕這女生就此從自己的視線範圍,甚至身處的世界消失蒸發。如是者,過了兩三個月,阿縮又開始蠢蠢欲動。這時女生的態度似乎有所舒緩,甚至乎讓阿縮產生一切完好如昔的,錯覺。可是每當阿縮認為,自己跟女生的距離就此邁進一步時,女生總是不期然以冷淡的態度來回應。換作其他男孩,也許會不顧一切死纏爛打,又或是盛怒之下拂袖而去,但阿縮可不然。他如同跟女生跳社交舞般,一直不敢超越雷池半步。他無法猜透女孩腦裡究竟在想什麼,又或者是,他大約猜到女孩的意思,卻始終不敢肯定面對。像阿縮這種男生,自以為自己踏出了第一步已經很了不起,便巴望女孩有所回應。我再走前一步的大前提是,你也得輕輕步前啊。否則,便陷入膠著的局面。女孩始終沒有些微的反應,而阿縮開始覺得勢色不對,準備愈縮愈後了。

Q 帶點婉惜的說,其實阿縮也可憐啊。那麼艱澀地才能覓到那所謂的,朦朧的那一個,現在卻進退維谷。進又進不了,退又退不了。你說,我可以怎樣勸說他呢。我聳聳肩問道,人生會不會就是這樣啊。你不很愛的人總是會頻繁出現於眼前,甚至跟你示好,但你愛的人,卻總是別過臉,瞥也不瞥過來;可供選擇的,你不很喜歡;你很喜歡的,對不起,售罄了。總是這樣子的啊。這些時候通常我都會裝作世故,反正,這個阿縮,不過是 Q 的朋友,與我無關啊。至於 Q 何以把友人的秘密隨便公開,而反過來說,他又會否把我的秘史跟阿縮談及呢,我就無從稽考了。

True love never runs smooth, he believ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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