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December 31, 2008

一枝煙的時間

又發現了一個成長的特徵。用成長一詞其實未必適合因為,我們彷彿經已錯失了成長的時期。現在的我們只能說是邁向成熟,或者滅亡。我發現我們都逐漸,不再避忌。或許因為青春而不顧後果,更可能是因為,青春即將逝去而將禁忌都視為無物。你開始不住喝酒,會半夜外出買酒醉倒街頭;你開始公開自己的性取向,會開始尋找屬於你的那一個;你會放肆地在別人面前大談有味笑話,會竭力地讓聽眾擠出笑容;你不停尋找可能性也許由於你漸覺可能性逐漸消失不再。你從前沒有想過這天會來臨你沒去質疑過自己會否找不到合心的一位,但秒針不斷轉動時光悠轉,你已經放話並暗地裡降低要求,不能再去苛求什麼了,或者所謂最完美的那一位根本不會臨到,那只好退而求其次。不需要 Perfect Match了;Okay的經已可以。為何一切的委曲求全一切的的妥協都彷彿理所當然。而你,從外套的口袋掏出金黃色的盒子,裡面盛著十數枝雪茄,你取出一枝,再摸摸另一邊的口袋,取出火柴盒,輕輕一推,捻來一枝火柴,擦過盒身,就點燃。再將雪茄湊近火苗,秒針移後一格,雪茄燃起,灰黑色的煙霧徐徐飄揚。把煙狠狠地吸進口腔,讓香氣在舌頭上下打滾一陣子,再猛然吐出來,是為,吞雲吐霧。你說雪茄有奇妙的味道,像濃郁的咖啡,又彷如苦澀的黑巧克力。真的嗎。你口裡吐出的煙飄過來,只有臭味。接著你又說吃雪茄跟抽香煙不同,別有一番風味。是嗎。我可不能察覺。甚至雪茄的煙好像更臭,像燃燒煤炭的味道。我凝視那揚起的煙,就領悟了什麼。我問你,抽雪茄會不會死。你只是淡然地道,抽香煙的話煙會竄進肺腑,但雪茄的煙只會在口裡打轉,所以肺癌的機會比較小,然而口腔癌的機會卻高出不少。你吐出煙,又吐出此話,沒有什麼感情,也顯然無甚顧慮,是故我,也不必說什麼了。也許我也能揣測到你心裡所想了。忽爾又想起馬家輝所寫,他一個不經意被女兒偷了雪茄,冷酷地將之浸在水裡報銷。應該是矛盾無比的心情吧。縱然我未至於因為這些頓悟而願意提起煙頭,可是我想,我能夠從他們吐出的煙中,看見他們複雜詭桀的心緒。

微醉

喝酒的經驗很少,幾乎只喝過啤酒,而且止於兩罐。友人喝得很兇。動輒半打,清酒伏特加威士忌都鍾情,每次提起酒他總是一副洋然自得的表情。從他晃動的眼神我彷彿窺見酒對於他的意義。可是對於我呢。未嘗銘釘大醉,那我算什麼呢。或許可以毫無後顧之憂了無牽掛地醉倒也是件愉快事。我只嘗過喝完啤酒以後,回到家,安穩地睡,半夜卻忽爾醒來拉肚子。一起床暈頭轉向。好不容易走到廁所下瀉,上面又作嘔。從此就不敢空肚喝酒。我思疑自己會否是那些醉倒以後會不斷上吐下瀉的人。反正有人會呼呼大睡有人會四處挑釁有人會傾訴真言。如果真的話那我的酒醉方式也實在太窩囊太沒趣了吧。我只敢在晚飯時邊吃邊喝。起初不明白別人為何會愛喝啤酒,暖了的啤酒很苦。但原來入口甘進口苦是一種難得的享受,而我更愛的是,微醉。原來喝酒的意義,並不在於喝的一瞬,在口腔喉嚨流動的一瞬,而在於喝完再待會的一段時間。身子慢慢暖和,額角微微發熱滾燙。手腳有點不靈活,但未至影響動作。說話不自覺地提高了嗓子,也會比較輕易地不小心說溜了嘴,髒話也比較易被吐出來,就彷彿某種虛偽都被酒精過濾了。有人臉龐會立時泛紅,但我又不會。太奇怪,平時做掌上壓做半下我便已經滿臉通紅,喝酒卻是另一回事。處於微醉心裡反而會平靜,幹甚麼事都沒有那麼拘緊了。都沒所謂了。從此我愛上了微醉的感覺,尤其置身寒冷的冬。發燙的感覺讓人著迷。那天在碼頭旁吃海鮮,當然點了酒,邊吃邊喝,怎料竟然絲毫沒半點醉意,暖和的感覺也無,頓時失落,感到被騙了。

Tuesday, December 30, 2008

再靜一點

走到那海灘的邊緣。在大樹蔭下脫掉鞋子。樹影婆娑。提著鞋踏在沙上,有點冷。把鞋放在不遠處的木椅上然後,走過去,沙灘的中心。周邊人跡罕至,常見的那些圍攏嬉鬧的青年男女,羨煞旁人的情侶,又或者,悠閒的外國一家大小都不見影蹤。只有遠處的排球網附近圍著幾個女生在練球。已經在島上跟那群女生不住打個照面。隨意的一瞥卻發現她們都穿著大學校隊的外套,胸前有大而顯眼的大學徽章。於是每次碰面時心裡都湧現一種不自在感,尤其在通過那道橫越河澗狹隘的小橋,更會感到無處可逃,但其實,為什麼要逃呢。從何時開始對那些熟悉的事物我反而會感到噁心並因而意欲逃避呢。又為何每次在鬧市間遠遠瞥見某些熟悉臉孔時我就已經會情不自禁地轉身離開現場就單單為了躲避那正常不過公式無比的揚手招呼,又甚至更為無可無不可的一記交換眼神。這也許是一種病,而且愈發嚴重了。周圍很靜,彷彿連高高在上的救生員也被浪聲催眠在高台上酣睡,其實又有誰能驗證呢。浪不大,輕柔地拍打過來,又悄靜退去。坐在細幼的沙粒上,下意識地將手掌插進去,把沙挖起,扔到別處,沙粒揚起,隨風向緩緩飄去,落下又回復原狀。喜愛用手掌跟沙磨擦,那種怪異的觸感,無可替代。掌會被打磨得滑滑的,總是在盡興而歸以後拍掌撥走掌上沙粒時雙掌接觸才會驀然發現。盤膝而坐,可做的事不多,或挖掘洞穴,或堆積山丘,儘管最後結果都,無異。地洞挖至某個深度,洞邊的沙粒會逐漸滑下,向谷底傾瀉。沙丘堆至某個高度,山坡的沙粒會逐漸滑下,朝山腳滾落。如是者,原來一切都沒有變,一切都徒勞無功。也許所有事物都有盡頭,一旦到達該點,再努力都枉然。只是你永遠無法忖度那盡頭究竟在哪。停滯不前時不可輕言放棄因為也許只是稍稍的一個斜度,但當然也可能已經抵達了終點。又有誰能知曉呢。靜心察看微粒會發現,沙灘不單有沙,還有暗綠的酒瓶碎片,半根煙頭,乾涸了鮮綠色的口香糖。一如囂鬧的行人路。可是依舊甘之若飴地躺下來,毫不覺半點骯髒。掏起小撮沙粒仔細端詳。原來海灘的沙由許多不同的沙粒積聚混和而成,有奶茶色的有普洱色的,放在指頭按捻,有如糖也有如塵。躺下來,冬天的陽光也刺眼,唯有把眼睛瞇成一線,偷看天空。薄薄的雲,暗灰的天。會下雨嗎。管他的。閉起眼,細心地聽。沒有人聲,只有浪潮拍岸聲,以及後方隱約傳來的電鑽聲,大煞風景。應該是翻新公廁或增設小吃店一類的工程吧。大字形地躺著,靈魂出竅。心裡突然變得空洞,腦海裡只有天色與浪聲在交織迴盪。原來靜一點,會物我兩忘,會把一切都放下。把一切看似重要無比的都一一棄如草芥然後發現原來丟掉也無不可,有太多紛擾會在你不在乎的一剎瞬即崩解。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一直默唸這句話。所言甚是。站起來,隨時拾起一塊小石,用盡全力向海扔去。失去平衡往前趴倒。石塊沿著軌跡,落入海面。撲通一聲。很微弱的一聲但我聽到了。濺起高高的水花,被陽光照射,晶瑩剔透,一如雪花。環視四周,空無一人,連練排球的也離開了,心境彷彿再靜一點。不妨再靜一點,因為,靜下來,一切都更像被鍍上金邊般,美好無瑕。

Wednesday, December 24, 2008

旅行

這刻才猛然發現原來自己好喜愛讀旅遊散文。細細閱讀馬家輝的文字。由京都的漫天櫻花到布拉格的卡夫卡。心裡不期然地湧生了感動。我不曉得究竟旅遊雜誌的精緻照片還是這種帶來想像空間的文字更能讓我感動流涕,有時讀坊間的雜誌會讓我彷彿已置身東歐某狹隘而神秘的巷弄,可是當我唸著馬家輝寫上的名著節錄又或者古詩心裡又不禁悸動。米蘭昆德拉卡爾維諾卡夫卡。他們所描繪的世界我未曾踏足然而通過關於文化氣候的描述,以及聯想,整個圖景就浮現眼前,手微微伸展就已經能夠觸碰到中古城堡冰冷的牆身,抬首一嗅靈實的空氣撲鼻而至。固然我不至滿足於用文字築構的世界,未至於單靠閱讀與聯想便自哄地以為自己已經踏足那個地方聽過鐘樓沉厚的鐘聲。你知道嗎好些人都因著自身的匱乏而對於電視的旅遊節目甘之若飴,他們甚至覺得既然坐在沙發按按遙控便能將世界各地明媚風光盡收眼底,那麼還為何要離開呢。為何要離關這,暖烘烘的房子呢。是故我才不屑於欣賞電視上流動的光影。一切都太全面太真實了吧。為著記憶裡經已成型生根而踏足某個地方不是太自欺欺人了嗎。旅行如同冒險,珍貴之處也許不在於其絢麗的風光或奇特的建築,而是身處其中所感受到,真摯的種種。也許是一顆沙粒,也許是一次對話。這也許便是旅行的意義了。

寫到這裡,轉頭望出窗外,外面一片寧和。葉沒擺動,風沒臨到,沒雨亦無雪,有點乏味。明年聖誕我又會在哪呢,會否終於離開了這座城市,在陌生的國度,凝視著徐徐地一如櫻花飄落的雪花。遠處高聳的教堂隱約傳來歌詠。哥本哈根是個怎樣的城市。我會不會知道。我能不能知道。

Friday, December 05, 2008

心理

一定要寫。在這特別的日子。你是以這麼的一個形象浮現於我腦海裡的。夏天時你愛穿那種剪裁簡單但細緻的上衣,淡藍色的,又或是純白的。衣袖通常比別人的短袖再短一些,微微往上斜構成一度角,露出皎潔的臂。下身穿貼身的灰藍色牛仔褲,乍看來其實像黑,袋口跟扣邊穿著淺黃色的繡線。對比起來煞是好看。背後是個深綠色的背包。背包上有深棕的拉鏈。純白的鞋子。冬季你會換上一件V字衣領的墨綠色毛衣。好像有點不合身,袖長得幾乎可以把你的手掌也掩蓋。感到寒冷你會以此獲取你最著緊的溫暖。印象中你幾乎沒有嘗過遲到,在教授步上講台時你通常已經好整以暇,將書寫的黑色鉛芯筆,以及用紫色蓋板掩著那透明的水樽安放在桌子上。那獨一無二的水樽標誌你的存在。教授開始吐出第一句話以後你就會全神貫注地凝視著他的一舉一動,當聽到重點時又會立時提起筆杆記下。你思考的時候會不自覺地把筆杆貼近下巴接著輕柔地觸碰。即使在一些其他人都會鬆懈起來的時間你還是彷如深陷於思考的狀態當中。你會把握短短的小休時間,一個箭步的竄到教授面前提問,然後當他回應時你會露出雀躍的神情,彷彿唯有獲取知識才能讓你樂過來。其餘時候你大多沒太大的表情。有人說你是個冷酷的女子,不吃人間煙火。你每次也跟你的好幾個朋友一起坐在講堂的第三四排。你們不會在課堂上吵鬧,即便下了課還是會相敬如賓的低首細語。對於跟學業有關的一切你都極其在意。是故你也給予班上其他同學一個高材生的形象。聽聞她三點九。聽聞她測驗滿分。聽說她獨力完成分組功課。可是沒有人曉得你為何對學業會如此著緊。有說你自小的願望是當個臨床心理學家。目標明確故此你竭力往終點邁步。你比其他人更懂得為前途設想打算。暑假時你寧願放棄跟同學旅行玩樂的機會,換來在大公司實習的機會。在那個陌生的地方你接觸了許多社會名人並其他學校的高材生。你開始感受到,這也許就是你亟欲達至的人生了。關於愛情。像霧像雨又像花。聽說她跟曾任她導師的研究生談戀愛。聽聞她一直迷戀一個暫往外地升學的學長。聽聞她感情一片空白,也難怪她太強了吧沒男生會膽敢稍稍接近的。我固然對此毫不知情。我唯一能夠做的,也許就是留在原地,留在這個我最感安穩的位置,繼續以旁觀者的身份,記錄並創造關於你的種種。

J

Saturday, November 01, 2008

又告別一個時代

我就知道,有這麼的一天會來臨。可是要我在這個情緒狀態下去接受這麼的一個消息,我就有點,不知所措。

這幾天走路特別慢,像漫無目的,所有事都提不起勁。想寫,寫了好幾個字就止住然後全都刪去;想讀,翻了幾頁又覺太沉重;要溫習,才看了幾頁又呵欠連連;要寫 essay,失去賴以自豪的組織能力。甚麼事情都做不了,課不想上,tutorial 遲到,功課只有 1.5/5,喝咖啡打翻了,吃雞脾又不慎掉在桌上。這些足以勾勒我的生活情緒狀態了沒有?總之是一種,呈水母飄游的狀態。是水母不是蒲公英。蒲公英起碼能朝著目標飄,而我只是載浮載沉。

太虛浮。我翹了四時的課。才三時半,就決定回家。獨個兒走到高街的巴士站,焦急地等待過路燈由紅轉綠之 際,巴士就在我面前神氣地略過。氣難平。於是用最快的速度奔下樓梯,跑過了幾條街,終於趕在巴士之前抵達往後數第二個巴士站。登上車。車上人比較稀少,只 有手挽著報紙的中年禿頭大叔,以及大嬸。一兩小時後剛放學的學生跟剛上班的男女會一臉疲憊地湧現。都不管了。

三時四十分‧巴士穿過隧道。
三時四十三分‧佐敦。
三時四十七分‧我在眾坊街下了車。油麻地。心血來潮,想去 Kubrick 逛一逛。看書的日子恁地靜好,本來想坐下來悠悠地看看書,但,不可。四時零八分‧離開 Kubrick,別過油麻地警署。拐進油麻地的橫街窄巷。兩旁矗立的店舖愈來愈怪。光怪陸離。就彷彿我根本並不存在於真實世界當中。
四時十分‧開始。
四時十一分‧不知道第幾次聽到你們仨的聲音,有點吵嚷,胡扯依然,消息一直沒有公佈,隱約有點不安。颱風延遲登陸嗎。
四時十七分‧你宣佈了這個消息。猜測了幾天,最不想發生的,還是出現。
四時二十分‧我感到有點暈眩,路人繼續沿正常的步伐於街上穿梭。只有我,愴然惶恐。走過數家殯儀店,一群朽舊的唐樓中間有個休憩的公園。有南亞男子,以及談電話的西裝友。碰巧有一列空的長椅,於是坐下。
四時二十三分‧呆視公園對面的舊樓,及那家殯儀店。彷彿被困於某個被遺棄的國度。被舊樓切割的天空原來絢麗;和煦的陽光自缺口湧出。也許某天這個地方也會崩塌。所有美麗的圖景,到某天還是會陷落。
四時二十七分‧聽見你哭得很厲害。我的哭珠在眼眶打轉,卻沒落下。
四時三十分‧離開了公園。竄入地鐵站。我不想聽了。

六時正‧再見。或許標誌著一個時代的,結束。

究竟,時針指向何方呢。

對 於你來說,這或者不過爾爾,甚至你壓根兒沒有聽過萬世巨星這個無聊的電台節目,沒有聽過朱薰這個名字。於你來說,也許呂方跟鄭裕玲的分手你還起碼熟悉一 點。那不打緊。我說的話,即使沒有聽眾,沒有觀眾,還是會說下去,因為這可算是一種個人成長的紀錄,一種就某時代的回顧又或總結。

我不算 是那些喝903奶水長大的人。基本上我生命的頭十五年都沒有接觸過收音機或電台一類的詞彙。某個悶得發慌的暑假,我打開收音機,聽到一把女聲。那是很簡單 的一個節目。只有一把女聲。那時我只是覺得這個節目的過場音樂很特別;那時我不知道有一個無聊白痴的男子組合;那時我還不是我;那時我未接觸到萬世巨星少 爺占八王子好天氣十九歲林一峰王貽興。那時我有點鬱鬱寡歡。自此以後我每個下午都會準時聽這個節目,很吵很無內容無深度,但很輕鬆。也自此我愛上了聽 903。那把女聲,是朱薰。

你要明白,一個人的性格舉止是會被自身身處的環境所塑造,耳濡目染,每天聽那三個傢伙胡鬧,我開始沾染了他們 說話的模式語氣,甚至內容。也如是者,我,也就是你們眼中那個有時轉數好快好鍾意講無聊野有時好低能反智的我就誕生了。這是源起。至於朱薰,我一直都覺 得,她是這個節目不能或缺的部分,當時你會說這個世界沒有沒有誰就不能這回事,然而當朱薰不在的時候,只剩下占奴兩把聲音我總覺得有欠火花,索然乏味。

我 親眼目撃朱薰由一個沒什麼突出個性的DJ 變成一個周身刀張張利的DJ。萬世巨星的節目中占奴二人好像比較多 fans,而我作為剩下來的小數,一直默默地支持著。默默地默默地,直至兩年前的暑假。作為明報校園記者,我有幸訪問朱薰,而且不是慣常那種疑似採訪實質 一對三十的訪問,而是一對三的深入專訪。所以雀躍得要死。我戰戰兢兢地致電到商台公關部約訪問。到訪問當天,當朱薰,作為我最喜歡的DJ,就正正坐在我旁 邊回答著問題時,我感到有點暈眩。有一種夢想成真的感覺。再後來,在朱薰的blog裡出現自己的樣子,更加感到不可思議。

我一直確信,一個人由喜歡一個明星至極喜歡一個明星,必須經歷一件事。就是親身跟這個人接觸,因為這標誌著她確實存在。也如是者,自此以後,我愈發留意朱薰的種種。每天 check 她的 blog,聽她的節目,買她的書,在電視在youtube 看見她會興奮莫名。

於 我來說,萬世巨星就代表占奴薰,他們仨就代表萬世巨星。這個概念一直留於我腦海中,直至今天。我不能形容聽到消息以後那是一種怎樣的心情。是傷心嗎是不捨 嗎,好像都是,又好像統統不是。早陣子已不斷在想,當自己的 icon 逐漸褪去的時候,我的心情會怎樣。當我最熟悉的環境,我的習慣一旦被刪改,我又會怎樣。這些疑問,都一一應驗。某個年代開始定格成形了。好些美好無瑕的東 西都只能於舊有空間裡存活,若要保留,若不永遠停留在舊有空間,就必須接受某些事物在時日流動之際本質逐漸變化的事實。人總需要學習面對改變,適應失去。 當然朱薰不是永遠消失於大氣電波中,可是沒有了她的萬世巨星,於我而言就彷彿一幅不再完整的拼圖。那失去的一塊,至關重要。我暫時仍未能把事情看化並單單 用一句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作開脫。

還有很多,刪去不贅了。

也許,我們應該繼續向前望。朱薰,在此希望你會盡快適應早上的節目,找到你的目標,繼續奮鬥。支持你。

Thursday, October 16, 2008

左邊是寂靜無聲的,湖。右邊是澄澈蔚藍的,海。可是從果的角度看來,都沒甚分別。右手手指輕輕把手掣壓下,車緩下來,在堤壩的入口前停下。從這個角度看來,堤壩跟橋樑也沒甚分別。忽然覺得,將這甬路稱作隧道,也無不可,不過是鄉郊的空氣取代了朽舊的圓拱牆身罷了。儘管這個連繫彷彿,過於牽強。扶著把手,跳下車,用腳把後輪那支撐杆撥下來,再用把手把前輪推向一邊。於是單車就,獨自站起來。他離開了跟之前兩小時幾乎跟身體連合的,機械,向堤壩走過去。回頭一看,那被擱在一旁的單車,顯得毫無生氣,即使傾流而至的猛烈陽光將其骨架鉅細無遺地,在滾燙的瀝青路上勾勒出來。陽光大概刺眼得過份,將視野化為朦朧一片。果只好把手掌貼在額旁,以遮掩對擋的光線。朝堤壩那邊望去,是一道筆直的線,幾乎沒有邊際,看不見盡頭。遠方是連綿不絕的山巒。比較近的呈深綠色,遠處的,只是淡淡的著墨一如山水畫的佈置。沿著欄杆走了幾步,停下來。俯視腳下,原來堤岸的底端由亂石構成。明媚陽光在亮白的石塊上反射,會目眩。於是往海的方向眺望,浪紋漣漪依舊亮麗,不住流動,於是光塊彷如在海面浮動,是為,浮光掠影。遠處的風帆,有純白、淡藍和鮮黃,上面操控的吃力擺動。因為太遠,看上去好像一切氣力都徒勞,帆只能徐徐地飄盪。其實海也是一望無際。最寧靜的海。他閉上眼,四周寂靜,無半點聲音。夏末的風緩緩吹來。果往單車走去,騎上去,定一定神,先用右腳朝地面撐了幾下借力前駛,然後雙腿都踹在腳踏上,輪就動。起初果只是慢慢地踏,還不自覺地的四處張望。過了好一會兒,他決定使勁地踏,車迅速地前進。景物瞬間往後移動,但他不自覺,因為整個圖景還是依然。都沒分別。急遽的前進使夏末初秋的風往臉上打過來。有點涼快。仔細看看按在把手上的雙臂,除了被曬成泛紅外,還被一層汗水裹著。前臂上佈滿微小如沙的晶粒,是鹽。汗水被陽光照射,就蒸發,只遺下閃亮的鹽粒。車前進得很快,然而前面的路還是不見盡頭。左手牢牢地按在把手上,右手嘗試放開。剛開始時車會左搖右擺,後來就穩定起來。果把右手水平伸展,手掌向前方,掌心就跟流動的空氣吻個正著。然後把手腕轉了九十度,掌心向下,臂如翅膀般展出張開。朝肩頭的方向望過去,那凝在半空滑翔的右臂真的很像,翅膀般擦過海面。果幾乎以為自己飛起來了。原先打算連左手放開,雙臂展開,可是他還是沒有這個膽量。唯有一時用左手,一時用右手作翼,用想像填補現實的不足。不過,果已經覺得,很滿足,他已經飛翔了,即使還沒有,也應該,不遠矣。

Tuesday, October 07, 2008

曾經崩壞的,青春

在二十以前的最後幾天,偶爾會有種不暢快感,隱約感受到後背有著絲毫的變化而且無可再蔽擋,用右手微緩地按上去,會彷彿感覺到,有一團團微小細胞在,增生。有時翻騰;有時蟄伏。也許,後來不久以後裡面會驀地長出一對翅膀,然後我就,如鷹展翅上騰。

過去面對蛋糕許願時總不知所惜。該許什麼願望呢。然而,這年,我已經很清楚自己的目標與路向了。如此甚好。等待實現。

Sunday, October 05, 2008

二十之前

快可以唱。告別十九歲世界總要我面對了。時光流逝。最惶恐焦躁的年紀終於來臨。我擅於為看來不甚了了的事物塗上意義。十八如此,十九如是,二十固然。最坐立不安的年紀,彷彿有許多新奇荒誕的事即將降臨,也同時,有太多的事物即將成型定格。開始回不了頭。下一步,或許會綺麗浮誇,但走歪絲毫,恐怕踏進晦暗的幽谷。可能性繼續消失不再。那原來廣闊無邊的路逐漸收窄,遠處只剩下一條線。雜散而流的溪流到某個時候也會開始結集匯聚成幾條支流。都不出那幾個可能性了。我們會感到顫慄嗎。從前吃力起勁地掏空自己以換取盡量的可能性。我們都只是希望有選擇。結果直到最尾,一切虛空,殊途同歸。

抬頭眺望窗外,風雨飄搖。應該如何走下去呢。這年所走的是下坡路平路還是上坡的路呢。忽爾發現,沉淪的下坡路原來,走來最輕鬆。那飛翔的上坡路卻最耗竭心力。故此我們都隨著城市和年日一同順理成章地,陷落。是下坡路平路還是上坡的路呢。也許,一路走著是難以察覺路的斜度。唯有,一直走到盡頭,回頭驚鴻一瞥,一切才會了然於胸。若然剛才走的路是下坡路的話,回頭就只會看到遮擋後面的路;上坡以後回頭,會是一片明媚風光。

Wednesday, September 10, 2008

兩分鐘‧二百米‧五個人‧五故事

我想你現在也應該對於我,作為旁觀者,如何建構故事圖景,略知一二。作為旁觀者,我卻無需像別人要求般客觀中肯。我可以恣意地沿著觀察並耳聞的軌跡,輔以聯想,從而推敲故事。故事或者會如預言或後記般把整件事再次勾勒呈現,但同時也可能,因為單憑旁觀者的意向塑造這天生缺憾而,在旁人眼中顯為荒誕失實。不過我又何需理會這種真實的指摘及謾罵呢,我既然為置身事外的觀察者,根本沒有意圖也沒有權利去得知整個故事的種種。所謂捏造,也不過是從我自己的角度出發以,滿足自己在真實世界裡所無法提取的意慾。你可以說我在編作小說散文,然而既然每個所謂故事的角色根本都無法從作者分割出來,那麼你就可以說,其實我寫,也只不過在寫自己,即是我寫長篇小說,其實也不過像別人寫膚淺的流水帳式日記一樣。起碼在意圖上,兩者並無明顯的區別。

因著這些前提,我就可以繼續,說故事。

那段長約二百米的路大約要走兩分鐘吧。但事實上根本無人會知曉實際的時間為何。沒人會留意或理會走某段路要多久。除非那段路已被刻上一種特殊的意義。時間幾乎與實質生活脫勾。我們自以為時間寶貴,並非因為時間本身存在價值而是,時間能被使用去作些有價值的事。若只剩下時間,我們對於時間的重要性就懵然不知了。還是說遠了。那段路我遇上五個似曾相識,或實質相識的人。假若要刻意造作地用近乎文學的形式表達,我會將之喻作在劃過長線的一些交叉點,又或者在月台上逝去的流星。有些人或許有多於一個分叉點,甚至在比喻你生命的線上不住橫跨略過。就是這樣子。

我相信每個人都會有著自己的一個故事,並都以為自己的故事就是最絢麗無瑕。

一、你站在那邊。愁緒泛現臉上。你曾經以為,一旦能夠跳出那將你緊緊包圍的粉筆圈你就會獲得你將來最珍視的東西。甚至直至現在你還是有這種想法。可是你也開始發現,你起初懷著無比憧憬,後來雖然跌過踫過,但仍然堅持吃力去走的這段路,或許是一段下坡路。而更重要的是,這段路的終點似乎沒有你想得到的東西。於是你開始感到悔疚悵惘。也如是者,當你已在這段路上的某岔口上猶豫不決的時候,再被畫上一個粉筆圈,你就理所當然地質疑存在的重要性。你知道自己沒有勇氣去再次從一個地方跳到另一個地方,你經已違背了自己的性格一次,而且那一次的跳躍並沒有為你帶來你渴望得到的禮物。你也於是對於跳躍失去信心。甚至乎你幾乎連流連於這段路上。你開始思念,最初的那個粉筆圈。縱然暗晦無光,但起碼你能夠於此支取安全感。現在這一瞬你就是最需要安全感。於是你沒有違背自己的性格,繼續,踟躕不前。j

二、我從沒意料到這竟是最終定格的結局。我說過你的故事。你回來然後一切都變得不同了。有預言成份的文字應驗成真,你果然在那個國度沿著旁觀者為你編排塑造的 軌道去走,故此毫無意外地你終於獲得拯救。你原來一直在人潮中流離失所,因著朋友開始遠去蒸發你連原來的唯一依靠都丟失。救生圈被拋在遠處。你知道只要能 夠挽緊救生圈你就不再載浮載沉,可是你也曉得這其實是成長必經的一個階段,縱使殘酷。於是你只能在原地繼續打轉,待有什麼漂過來的時候就立時伸手抱住,這 些漂流的生物有時會在不以為意的瞬間一腳踹來。可是你也無可無不可了。能夠望見遠處的救生圈你已經心甜滿足了,儘管遠水難救近火。再見。f

三、 孑然一身。你看來友善,然而為何最後會落得這麼的一個下場呢。你起初跟迎新營相識的幾個朋友一起。你們曾經有共同的夢想。你以為一切都會順利,因為這看來 理所當然。可是你不知道的是,原來所謂璀璨耀目的事物,總會在你輕視其存在意義不以為意的一剎陷落。就在你仍戀戀不捨俯身拾起那頹垣敗瓦的碎片一一端詳 時,你的戰友經已轉身離去。他們四人後來成為好友。縱然各人有不同的路途走下去,他們還是定期聚首,只有你,在寂靜中啜泣。這是你才隱約覺得也許是自己親 手毀掉你所珍視的圖景,也許是你的性格,讓你的戰友一一離開。故此自此以後你著眼改善自己的缺點,並再次希望建立那美好的圖景。可是當你完成以後,便發現 你的本質都已經被扭曲了。即使你多麼的努力強行將之再次豎起,它還是,搖搖欲墜。最後,一年過去,你又再次,孑然一身。w

四、遠遠已經能夠 看到你的笑靨了。對上一次碰見你是多久以前的事呢。對了。是一年前。在你被遺棄囚禁的地方。我們一群人離開了溫室,然後分散聚居於不同的城堡,外面看來美 輪美奐各色古香。幾乎只有你,被困於城堡的地牢不見天日。自此你不敢再跟住在上面的我們見面,即使見面心裡都彷彿被刺傷似的不得開懷。在地牢的那一年你竭 力地發奮,意欲追回你所丟失的一切。過程中有跌宕,你差點以為自己一輩子也要被遺棄於此。幸好現實裡的結果還是讓你感到喜出望外。你終於也抵達趨之若鶩的 城堡,而且你住的城堡還看來比他人的更古舊華麗。故此你終於可以息懷。你在城堡裡沒有怠慢,努力地尋找你存在的意義。你開始跟住在城堡裡的其他人融洽地相 處,在高桌晚宴上你穿起晚裝在翩翩起舞。一切得來不易,所以你比其他人都更珍惜。l

五、流星灑落。打在地上。濺起火花。其實綺麗得很。a

Tuesday, September 09, 2008

流星月台

你有沒有聽聞過這樣的一個男孩。又甚至你有沒有瞥見過他那,瘦削的身影,遺留灑落在月台的階磚之上。聽說他總是在月台出現,而且必然是火車的月台。

因為地鐵月台的氣氛太侷促,四周只有匆忽而至又茫然離去的途人,賸下死悶的氛圍。他曾經打算在那些比較偏遠的車站如藍田筲箕灣大窩口,然後安坐在冰冷的長椅上定居一輩子。可是某天他醒來卻發現即使是這些車站於繁忙時間還是會人山人海,他還是會被踹死或是被人潮吞噬湮滅。於是他把目光投向火車月台。好些人提出其實所謂火車月台經已不復存在,應該改稱港鐵東鐵月台,他心想這些都沒大所謂吧。他開始乘火車逐站逐站尋找可安身的地方。尖東的燈光過於蒼白讓他感到有半點心寒,泛黃的街燈於他來說比較富安全感,白光只會讓他聯想起醫院又甚至,靈堂。紅磡月台過於舊朽,他記得自己幾年前曾經與當時心儀的女孩一同在紅磡的月台等待火車,以及緣份的來臨,現在再踏足卻驚覺幾乎一切陳設結構都絲毫不變,儘管這個世界還是無情的轉,人還是無情地變。煤炭的氣味徘徊不散,就如同自由行旅客的廣東話以及粗野行徑一般,刺鼻也刺眼。所以他還是放棄了。旺角火車站的月台乍看來無異於紅磡,只是燈光稍為強一點。月台總是佈滿人群,無論是繁忙時間還是清晨時分,也不管是打扮姹紫姻紅的少女,還是手拖著巨大紅白藍塑袋的大嬸。呈彎月狀的月台讓呆站在月台頂端的他能瞥見整個月台的人,就是一貫地忙碌。火車到站時會與微彎的月台形成了一條可容讓人掉進路軌的縫隙,男孩坐在橙色的膠椅子上掃視了一會,無法不為那些剛從扶手電梯下來然後匆促地施展三級跳絕技在門關掉了三分一之際剛好鑽進車廂的人心驚抖顫。這般囂鬧的地方還是不適合他。如果在這定居恐怕無異於地鐵月台,而且常人未必能發現的是,旺角(東)月台無法接收收音機的信號,住在此恐怕會失去一種娛樂。

下一站九龍塘。不用說了吧。沒錯因為陽光能直接傾瀉下來故此這裡是光猛一點,可是那狹隘的月台連候車的路人也安置不了,更何況是如他這樣的居住者呢。然後是大圍。這個車站熟悉但陌生。他嘗過在這裡靜默地等待那曾經心儀的女孩,等候她一同赴宴,也等候她點頭。只需要微微地把下巴垂低一點,就足夠。可惜最後事與願違。以前他無法把大圍車站跟赤臘角機場甚至再新的甚麼落馬州福田車站分別開來,都是一樣的偌大且空洞。裡面有些店舖,在吃力地掙扎求存反正都不是太多人能夠留意它們的存在,你知道嗎這座城市的人走路時只會向前望,不懂左顧右盼更不懂回首一望,許是自小老師爸媽都教我們做人要向前望且眼光要夠遠,於是路旁的野花並一切無關宏旨的景物就都被忽視摒棄,也因為我們不敢往後望生怕一旦如此便化成鹽柱石像,我們的記憶才會逐漸流逝只遺下遺憾和歎息。還是說回那,找尋居住之處的男孩吧。大圍的月台其實一如九龍塘那麼窄狹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自從鐵路線的魔爪伸展至馬鞍山以後這個月台的人流便開始絡繹不絕,黃色的候車方格通常被完全掩蓋,就連紅色那些號稱不能停留的區域也是同樣地被踐踏被蓋過至幾乎褪色。跟想像中那個地方還是有著難以逾越彌補的距離,他暗忖。

甫進到沙田車站他就被那異於前面車站的車站設計所吸引,後來他從別人口中得悉原來這種叫島式月台設計也就是說,通往相反方向的兩邊月台被啞色石塊與幾近被石塊隱藏的路軌所包圍並因而形成了兩個並列平行的島嶼。也因為如此經過車站的路軌也倍增至四行。他沒法子不為自己的觀察力感到驕傲,常人恐怕難以察覺到這看似細微實質涉及結構差異之不同吧。又抑或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只是沒人會將之視為什麼讓人驚訝的發現,在友儕言談無法將如斯薄弱的事當作大發現般宣之於口。不是嗎我們總會把太多的事習以為常視作理所當然,以為別人早已知悉故此自己也毋需多費唇舌然後連自己,即使當初曾經為這些幼稚無聊的事而雀躍甚至趣味盎然但最後還是會感到如白開水般淡然,對於一切也會開始覺得索然無味。男孩可不會這樣。可是他停留在沙田車站一段不短的時候靜心仔細地觀察才洞悉原來這稱為島式月台的車站不過是一種絢麗而虛幻的假象,事實上雙方向的列車還都是傾向從兩個月台之間進站,那稱為島的月台就失去其原有的意義。列車沒有被分隔開,還是繼續擦著彼此的身而過。說起擦身而過,男孩曾經不住去幻想並嘗試在一邊列車窺見另一方列車車廂內的種種,有時他會瞥見漂亮的女孩,有時他會目睹少年用矯健敏捷的身手勝過老婦搶佔其應得座位以後裝睡以閃躲別人凌厲目光的一瞬。只是這些意義各異的圖景總是隨著其中一方列車傳來關門的響聲而戛然而止,像走馬燈圖景般流逝。曾經他為此而感到可惜惟後來還是想通了就沒再為常規去思考什麼。從前他甚至嘗過將火車的這種偶遇延伸應用至巴士上層,他坐在靠窗的位子一旦有巴士停在旁邊等候交通燈由紅轉綠,他跟旁邊那個靠窗的乘客就會無比接近-縱然中間還是間隔著兩塊玻璃以及一層空氣。咫尺近天涯遠就是這樣的意義吧。名不副實的島式月台讓他感到失望,就彷彿孩童被父親允諾了什麼但後來承諾卻被拋諸腦後一般。而且從沙田月台望出去幾乎只能看見繁囂的公路,而且那視野還要被圍欄切割成工整刻版的一格格,似動物園的裡獸籠也像電視中的牢獄。儘管火車經過月台的轟轟隆隆或許能夠掩蓋後面公路那些風馳電掣的車輛所產生的噪音,但當列車班次稍為稀疏甚至深夜呢,他害怕會難以安睡。睡眠幾乎是他提取安全感以及寧靜的唯一途徑,也是他賴以維生的一種行為。失眠之後那天他會有殺人的衝動,若然碰巧那天有什麼重要的會議或考試的話他更會有把自己殺掉的念頭。無他的在這個城市幾乎只有睡眠的時間才能獲得寧靜。酷愛寧謐平和的環境,在吵雜的地方他心情會錯亂直至走到稍為安靜的地方才會,逐漸寬和起來。於是他再次登上火車,往下一個車站出發。現在的火車車廂經已失去其原有的本性而淪為與地鐵無異的一種交通工具,被同一樣板倒模而成的交通工具。記得以前的車廂並不是這個模樣的,沒有這種面無血色金屬造的冰冷長椅,也沒有不住吵鬧的電視及自由行旅客。記憶裡車廂只有那一排排橙色帶點殘舊的膠椅。

火炭。進了去他就暗裡決定,應該是這個地方了。沒錯你會說火炭以後不是還有大學大埔墟太和粉嶺上水羅湖嗎,怎可於未看清所有未考慮周詳之時便倉促決定呢。男孩想了一會。現實裡總是不容許我們把一切都看清看楚以後才挑選吧,命運總是要我們開玩笑。最稱心的一位總是在你牽著另一個你曾經為合意的伴侶時才會發現;傾盆大雨總是在你忘掉帶傘那天才會傾瀉下來。既然如此為何不珍惜那經已出現在眼前的,或許以後還有更好的但也可能,這刻已是最好的時光了你怎能過於齷齪地忖度呢。男孩聽過別人說過一個有關採花比喻愛情的故事。他可不願如主角一樣因三心兩意因以為最好的尚未臨而不放絢爛的事物在眼內,最後落得兩手空空的下場。你也許會質問這不是太矛盾了嗎,一方面勸別人不應妥協退而求其次,但同時間又說最好的時光可能已經來臨甚至,溜走。男孩還是選擇了後者。月台末端的橙色膠椅讓他愛不釋手,而且這裡也是如沙田一般的島式月台設計,名副其實的島嶼。兩個島之間只有一道路軌之隔,男孩曾經仔細想過好不好嘗試用力一躍看看可否抵達對面,反正即使掉落月台也死不了。穿過這隔開兩個島嶼的隙縫的列車很稀少,通常只有極繁忙時段的列車以及不期而至的那些粗獷直通車才會經過。火炭跟其餘車站不同的是,從月台的頭端與末端登上車站時會看見兩道不同的光景。一邊由白冷的白階磚舖設而成,現代化惟欠缺特色,而且,沒有洗手間。男孩不知看過多少遍有人登上這邊遍尋洗手間不獲然後唯有訕訕然地經過兩道扶手電梯掠過月台然後到達另一邊車站。這邊有截然不同的風景。那些最舊式的棕色階磚還是存留,驟眼看會有點像歐州好些偏遠小鎮的車站。同樣的老好,同樣的在時代幻變的洪流中吃力地保存己貌不至被吞噬磨滅。你知道嗎男孩小時候經常於火炭車站附近徘徊,那時那裡還只有一邊的車站。現在再回想這邊的車站幾乎沒有太大的改變,除了店舖變得光鮮了以及,大門前面那部量度體重的機器好像已經蒸發。當時的光線溫度也好像有些微的不同,不過這恐怕歸因於記憶裡提取的事物總是會比較完美無瑕。

火炭的月台的一端比較狹窄故此男孩通常會於寬闊的一端逗留。他喜歡走到最邊緣的位置,也就是那寫著有電請小心的警告牌豎立的地方。由於這裡確實太遠,很少人會特意走到這邊。他們只是會選最方便自己的那幾卡候車上車,那邊很擠。這邊很寬敞。有時他會發現在某幾卡車廂都擠滿了站立的人群之際最末端那卡其實還有空位,此時他喜愛的作家寫過的那句「多人走的路不一定對,但一定擠。」就會完整地浮現在他腦海裡。他最喜愛夜晚的月台。列車班次變得稀疏,周圍都很安靜。他會安坐在月台最末端的那張橙色膠椅上,手微微地輕柔地與椅子摩娑,享受一種觸感奇特的快感。他會脫掉鞋子,用腳掌腳眼跟冷涼的月台表面接觸。抬頭望向天際會是一片黑漆漆。偶爾會瞥見一兩顆星。他很珍視看見星的一剎,因為車站對出的豪宅落成入伙以後一片燈火恐怕會連這僅餘的一兩顆星都會嚇跑。中學時代他參加過甚麼天文學會打算跟別人學觀星,他還喜孜孜地走去買了個羅盤一般的什麼觀星表。後來學會年度的觀星旅行卻因打風取消,再後來許是後繼無人吧連這個學會也隨之而倒閉了。結果男孩連一次正式的觀星也未去過。只遺下家裡那個全新的觀星圖,以及當時一併買下幸好後來露營大派用場的睡袋。日間他抬頭看白雲的浮動組成離散,夜裡他就看星。縱然他對於甚麼獵戶座獅子座一竅不通,看見黑裡有一點光還是會讓他感到訝然感到愉悅。起初他會不慎把橫過天空的飛機閃爍的尾燈,又或者對面山頭的燈塔當作星,現在再想起無法不被恁地稚拙的舉動失笑。

早幾天男孩聽到剛踏出車廂的年青男子挽著身邊的女子引述天文台說過幾天會有什麼流星雨。我駕車載你到山頂去看流星好嗎。男孩只見女子默默地點頭然後嘴角微微地流露出滿意的笑容。他開始默思,在月台能夠看見流星嗎。就是因為這麼簡單的一次對話閒談他就坐在橙色膠椅上苦候了兩晚。他沒有理會過究竟這是什麼星座的流星雨。也沒有打聽過究竟這個地區朝這個方向會不會有可能看見流星雨。他只是靜寂地在,等。如是者他再等了一晚,還是沒有星掠過。他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在深夜不慎睡著了故此錯過了劃過天際的流星,又懷疑過其實這個地方是不是沒有可能看到流星。可是這兩個問題單靠他的能力又沒可能覓得答案,於是唯一可做的就是,再等一晚。他暗想,這恐怕是最後機會了。

這夜有點風,風吹得路旁的樹葉沙沙作響。他坐在橙色膠椅上凝視上空。甚至幾乎不敢眨眼生怕流星會在這一瞬流星。聽說流星最愛趁人疏忽的一剎才施施然逃出視線範圍。最後,他等到了。他本來以為會出現流星雨,被稱為雨該會頻繁密催而至吧。只是這夜他看見的是一顆,一顆流星,單一孤寂地從上方滑落。男孩以為流星會走得很快,可是這顆卻緩慢無聲地掠過。他沒有像那些電影裡的主角般立時閉上雙眼許願。他只想看著它離開。他伸手想把流星接住。但流星卻好像刻意閃躲,甚至開始為此而被扭曲變形,從男孩的掌心溜走,然後經過他身處的一邊月台,沿著它一早預定的軌跡降落到對面的月台最後消弭。他呆倒了。流星在他咫尺之間掠過,可他無從把握。或者真的,愈美麗無瑕的東西他愈不能觸碰,又即使他想去觸摸,那東西還是會在他不經意的一瞬驀地消逝。男孩只能徒嘆奈何。他只能默默地在月台坐著坐著等待等待。

你有沒有聽聞過這樣的一個男孩。又甚至你有沒有瞥見過他那,瘦削的身影,遺留灑落在月台的階磚之上。聽說他總是在月台出現,而且必然是火車的月台。



Thursday, August 14, 2008

紅色褪去還是灰

或者這甚至不能被視作一種高潮後遺下的失落。我曾經以為是,但原來一直纏繞不散的躁動不安跟這一切都無關痛癢。心情彷彿很久未再嘗過有這種跌宕,有人說我經歷這些高低起伏過後開始蛻化成另一個人,但我只是隱約感受到,這幾天過後,我之前披上的那張外皮逐漸撕裂褪去。緩緩地靜悄地從指縫間從後頸離開我的身體。然後我開始返回最初的狀態,那沉鬱的氣息又彷彿再現。究竟是因為我寫導致沉鬱,還是我悶極欲寫呢。連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Saturday, July 26, 2008

悠悠繁星

沿著馬路往擱在路邊的小巴邁步。走近小巴時從那略帶模糊的車頭玻璃瞥見她的臉。不以為意。從後褲袋掏出錢包邊行邊將之把玩一番,右腳踏在路旁石壆微微借力然後一躍,左腳就穩穩地踏上小巴和那粗糙的金屬表面接觸。轉身用右手食指輕按那橙色四方的按鈕待屏幕上的三跟五調個位置以後就輕輕地把錢包掃過,嘟的一聲劃破了原先在空間盤踞那陳舊冷氣機所發動的轟轟隆隆,以及坐在司機正後方那對情侶的耳語。把身子向順時針轉動便是狹隘的走廊於是我看見她身邊坐著他。那為什麼之前在小巴外面透過玻璃張望會看不見呢我就以路旁街燈泛黃燈光灑落在玻璃上造成的幻象作為解釋,又或者掩飾。匆匆打了個招呼然後坐在他的旁邊只是中間隔起了一道,窄狹的走廊。就是這樣把左和右,把他們跟我,分開並投進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我坐下,覺得上面傾下的冷氣太猛就舉起右手把那出風口間隔的鈕向順時針方向扭轉約一百三十五度風就止住。風止住車就動外面的風景開始往後倒退一如走馬燈只是走馬燈的圖景總會在某一瞬重覆再現而窗外風光只會消弭逝去。抬頭向外面張望鐵欄上笑容可鞠的立法會議員在招手。店舖裡有中年男人呆愣地對著飯盒發呆。醫院急症室門口有年青男女在依偎對視。灰沉的銀行門口有老翁在啃麵包。他和她在旁邊或寒喧或耳語或談心。三選其一反正你以為他們像新相識的在交換近況交換廢話並分享嗜好的時候也許他們已經視之為親暱的談心。又許是我的存在吧他們才顯得那不大自然就一如剛相識又或者點頭之交抑或其實我再次把自己的身份角色作無限擴大膨漲呢。小巴還是繼續走司機間中會透過那不知名的機器跟其他分佈在各處但循相同軌跡運行的司機通話。出奇地縱然車廂裡有那麼多人在說話但我還是感到,一片靜肅。經過橫河的橋時會看見河邊都懸上燈飾,不住在轉換顏色時紅時藍時黃時綠,把那原先將因晦暗而沉睡的河喚回並將其外形貌狀都一一勾勒。凝望著外面的流動風景腦海的某首歌彷彿即將湧現但又倏地被堵住。於是產生一種莫名的不暢快感。上坡再穿過蜿蜒曲折的路車就停下。他跟她先後跟我用小動作告別就下了車。我又有種莫名的不快。當上車的人都攀上了車以後我微微地回頭一望這也許是潛意識驅動的一組動作然後就望見他跟她的手已經,牽在一起了。理所當然同時出乎意料。車繼續走故我繼續凝視窗外。往車頭大喊一句然後小巴在十秒以後停下。我下車。車程中經過的那些交通燈亮燈次序我忽爾記起是紅紅綠綠綠紅綠。鐵欄往後移動而化成的圖案也映於腦海,就連那,原先因被堵塞而無從冒出的那首歌我都能夠哼出了可是只限於旋律並歌詞的音調對於實質的文字卻沒絲毫印象。結果我混和記憶裡的詞和自己的文字然後默默在回家那段路柔聲地唱出來。

悠悠繁星怎稀罕少了這顆星
空氣未允許任性
然而被鬧鐘聲喚醒
然後做夢變做幻影

自 王菀之‧我來自火星

其實有多少是被我補上的呢

Thursday, July 24, 2008

書展補遺

熟悉

如 果我的寫作像是一個層遞積累的過程,那麼每年書展可以被視為一個中途站又或者補給點。由二零零五年的夏天,屬於八王子的炎夏起,我把內裡的自己掏空,把內 裡的感覺記錄,與聯想混和然後構築了一段段形態各異的文字。會展周圍的環境,折進會場玻璃窗的光線角度,人潮呼吸產生的溫度、肩頭迎面而來撞擊的微痛,都 已經是那麼的熟悉了。



每年回家過後,甚至在會場內我都切然吐出這麼的一句說話,而且說話的力度每年加增。
「為什麼會那麼多人的?」
這座城市有這麼多人愛書的嗎。如果此點屬實的話,恐怕

二樓書店不會恁地艱辛地生存一如沙漠洋裡的綠色植物。
字花的盛放不會讓人感到如斯驚訝並視之為文學雜誌的異數。
王貽興不會想出把文學與潮流結合這樣的爛點子;
他的流行小說、專欄散文結集、愛情疑難信箱式散文集,也不會一本本的接連出版。
好些作家都會敢於將自己稱為作家而且甚麼寫作人文字人爬格子的人。
我會遇見更多鍾愛文字,戀上文字氣息的人。

事實如此嗎。

事實是縱然人是多了但純種文學書籍的生存空間變得比前狹隘。
事實是苦候多時第一個進到會場的少年是為了買寫真集。
事實是求其阿貓阿狗有點知名度就出書被封為才子才女,書本動輒賣過數千本。
事實是許多仍然寫作的人苦無出頭天。
事實是許多為一嘗作家夢的人嘗試自資出版卻虧損累累
事實是千篇一律流行文學大行其道。
事實是本地文化土壤相比台灣仍然極為貧瘠薄弱。
事實是本地出版社經營氣氛仍然欠佳。
事實是出版社不住以名氣大的所謂作家為招徠,而有能者被視若無睹。
事實是Theresa寫真集一天賣三千本而文學書籍印一千本已需冒極大風險。

還有太多事實。太多無法扭轉故再提無用的事實。

博益

有沒有人像我一樣因沒能再看見博益的攤位而若有所失?

自己

在阿麥書房和Kubrick都會看見有人在翻閱字花。就幾乎有衝過去說第三十六頁有我的文字的衝動。我也算在參與書展吧。繼續昂首闊步。

惡童筆記

我一直都很乖,連在身邊團團轉的都是乖巧的孩子,可是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乖巧的代名詞是缺乏獨立思考的能力,又或者是代表著一種機械式的服從。那時我一廂情願地以為,只要依循長輩為我舖排好的路線伸張兩臂小心翼翼地走,走到盡頭便會是最絢麗的風光。但沒有。

時光悠轉,直至我遇上第一個惡童我就終於能夠從密室的縫隙中窺探出外面世界的明媚。那個惡童是我初中的同班同學,是班房裡典型的富小聰明但不務正業的學生。他把所有心神都花於作弄身邊同學。那時我們剛置身於與異性相處的門檻時期,有些已跨過門檻的早已跟同班女生偷嘗禁果了,而遺下來的就只能若有所失地把妒意化成不忿,跟女生對立起來。他就是這樣的人。我竟忘了說那個男生的名字,一個讓我牢記的名字:F**ky。(真不知道為何他會把粗口作為名字然而正因這標奇立異的舉動他才得以在眾人的記憶留下半點足跡吧)F**ky總是在課餘時間寫詩,沒錯是寫詩,寫那些用以嘲弄女生(尤好以其身材為攻擊重點)的打油詩,什麼麒麟臂水桶腰,寫在紙巾上交給其餘男生在小息舉行讀詩會大聲朗誦,而他就匿藏在旁不住竊笑。

對付所討厭的人他絕不會手軟,他會把別人的塗改筆的液體換成維他奶又或是將裡面那粒鋼珠取走(我不知道他怎幹的!),功夫巧妙得讓我們這些旁觀者瞠目結舌。不止如此他又會把別人十元鈔票中間的鋼絲挑出,把十元硬幣中間的金色部份取走,可是受害者見到他的嬉皮笑臉(那年正值瘟疫漫延我們都要戴上一式一樣的口罩,唯有他在口罩畫上笑哈哈的樣子)又通常只能啼笑不得。後來他因為用塗改液跟螢光筆把前面女生的白色校服裙弄得花斑斑而被訓導主任抓了去責罵,回來以後他彷彿再沒有之前的神采,班房再次變得寂寥,只剩下在天花不住攪動凝結空氣的風扇。

聽說他從此變得沉默,甚至神出鬼沒。有人說見過他在圖書館埋首苦讀,有人聲稱在多年後在快餐店遇上面目糊成一片的他,也有人說,其實他會考後就投身社會工作,因小聰明而被不斷擢升,後來卻因人事鬥爭被辭退。只有我,怎樣也遇不上這個惡童。


見於字花十四期‧頁三六。所以樂透。

Friday, July 11, 2008

回首卻發現時間過得太快

飛往台北之前我還是用文字記錄這刻的心情。我總以為自己能撇棄過去回憶,卻總是事與願違。甚至即使我沒去主動地搜集重組這些遙遠而零碎的記憶,這些碎片還是會怵然從某個角落冒出,在我面前閃爍不停。是故我無從閃躲。昨天從抽屜裡找到一張紙,紙上密麻麻地鋪滿我用鉛筆刻下的字跡,乍看來那張白紙更像是灰色。跟一年前的自己赤裸地相遇,那種感覺無法形容。回想寫這堆文字時的周邊的環境氣氛人物溫度,就彷彿時日未曾逝去。所有事物都仍然停留於二零零七年六月的那個狀態。

還是回來再說。

Wednesday, July 02, 2008

關於音樂

音樂對於我來說很遙遠。但於你來說卻是生命之全部儘管你曾經為著那讓人目眩,絢麗的前途把它丟開。從小學開始你已經愛上音樂,母親讓你選一種樂器學的時候你竟然選擇了極其冷門的法國號,而你至今回想起只會不斷慶幸自己這個稚嫩的決定。當初你不過是為標奇立異才選這形狀奇特的樂器,可是又有誰能夠怪責你這個選擇呢。我們都不甘於平凡,但同時卻為著安全感以及別人的目光而不住地往平凡靠攏,就彷彿只要稍一不慎脫離了正軌便會從此殞落從常人的視線範圍消失。假如你學的是最合乎常理的鋼琴,又或小提琴的話恐怕你的形象不會如斯突出,也同時你不會愛上音樂。也許有人會說,若然一個人是喜歡音樂的話無論奏不同的樂器從不同的途徑接觸音樂也應該殊途同歸。可是你必然斬釘截鐵地回答,你只能單一地以法國號的主人的身份存在並駕馭音樂,否則你就再不是你。當你初次用精巧的手指接觸冰冷的銅器時有一種迎乎通電的感覺,法國號中間錯綜複雜的銅管讓你嘖嘖稱奇。自此你就無法與這件樂器分開。你曾經暗自忖度這是出於一份難以言喻的崇敬以及對於存在未知性的恐懼,也許若然當初你決定學哪件樂器時瞥過三角鋼琴的內部結構的話你會因而拜倒琴下,所以你一直慶幸。小時你嘗試虛無地遙想自己的將來,也就是如果你長大以後能夠以音樂為職業的話會是怎樣的一個光景。你起初並不懂得這種夢想和現實的重疊是怎樣的幸福,甚至你會視之理所當然。不是嗎課內外書都是這樣說的,我們都應該向夢想邁進,不論遇上怎樣的挫折也要奮勇地繼續堅持。夢想總是最無價的,尋求夢想的人比那些僅僅懂得賺錢的人都要偉大。不是嗎不是嗎。你當初真的相信這種騙小孩的童話正如你年幼時也相信過聖誕老人確切存在並會依從小孩的乖巧程度而安排禮物的數量。只是當你向父母求證時居然只換來一陣訕笑。夢想和現實的重疊。是多麼的遙不可及呢你到將近畢業時才忽爾發現。在那個岔口你選擇了屈服。於是你這個所謂背棄夢想的決定遭受了一些人的批評及白眼。我只是想為你辯護究竟有誰能夠站於高地批判你呢。有誰能夠偏執地堅持夢想呢。對不起除了在雜誌上間中瞥見的一些人物以外我真的找不到太多例子。結果你暫時為前途放下了樂器。原來一物未必能換一物。你放棄了一些重要的東西,不代表你會因而獲取另一些東西。這個定律你老早曉得但當它最後於你面前實現你卻有點不知所措啞口無言。你坐在房間的椅子上凝視在床尾地上豎立著的黑色圓錐形箱子,裡面有你最珍視的戰友。你的處境讓人扼腕歎息。但我知道你從不會因而放棄,於是重新把金色的樂器提起,再次將它吹奏。你知道,這次你跟它應該不會再分離,外在的定律常規在跟你無關。你不會再相信那些假扮常理的歪理;你只想相信自己。你放棄再在不適合自己行走的路上蹉跎歲月,轉而向你最憧憬的路途進發。我知道在這段路的途中你定會遇上各式各樣的挫敗你會絕望沮喪;你會為自己作出這個看似不負責任的決定感到悔疚;你不希望再等。作為你的朋友我想說,我相信你可以衝過去的。若果有人問我為什麼會堅執地相信,我會回答,當我看見你在演奏會結束以後那閃亮而堅定的眼神,就明白了那些所謂的辛酸,於你來說,大概都不過爾爾。

C

Wednesday, June 18, 2008

迷失紅磡 Lost in Hunghom

這個地方將近被遺忘。提起紅磡人們只會立時想起火車站或者黃埔,而對這小區的存在置若罔聞。從火車站那偌大但一如內地車站般庸俗的大堂走出,越過那幾排的士小巴巴士站,便是那作為通往紅磡的甬道的一道橋,蜿蜒地跨過下面那幾排的火車路軌。路軌的空隙鑽出了嫩草,讓我誤以為這些路軌經已被揮棄,怎料一列古老的火車頭又在下一瞬於視線邊陲出現,然後緩緩地遠去。下了橋拐過彎便可從過路處一窺這地區的概貌。

Tuesday, June 10, 2008

飛往佛羅倫斯的航班

你起初沒想過學意大利文的,你曾經以為若然有天自己學外文的話也只會學日文。你從前喜歡看漫畫。最後居然學了意大利文。為什麼會學意大利文呢恐怕你也幾乎忘記。為何我們總是那麼輕易而順理成章地忘掉自己做一件事的因由,無論恁地吃力地日夜思想總是無從入手,甚至會跟好些根本從來不存在的事物混淆。也許每件事的起源都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過程以至結局才能牽動別人的神經。你想起來了你當初學意大利文是因為同行朋友的苦苦央求。那個所謂朋友是你的中學同學,在學期初你們的關係曾經頗為親密你們曾經是午飯時間的依存伙伴,可是當她後來以後補身份住進宿舍後你就幾乎沒有見過他的身影。你和她各自結識了不同的朋友,跟不同的同學午餐。甚至連意大利文班上你也開始找不到她,聽說她每晚都幾乎到早上六七時才進睡,大概都是忙著跟宿舍內的人打好關係吧。你有這個想法是因為在半年後你從某個中學同學口中聽見她已經交上了男朋友。大清早的語文班她當然上不了。而你,即使遺失了這個把你帶來意大利文班的朋友,你還是持之以恆地繼續,上語文班的費用可不便宜呢。而且你上了幾課以後也好像,愛上這種語文了。或許應該比較客觀地說,你其實不知道自己是喜歡意大利文,還是喜歡學習外文,哪種也可。用一種截然不同的發音方式以及文字去辨認本來無比淡然平常的事物讓你感到新奇。為了讓看來古板沈悶的課堂變得比較活潑,老師通常會跟大伙兒一起唱些意大利的兒歌。內容都有點幼稚但是你還是享受這種美好無瑕的時光。有時在唱兒歌的同時你會默默地幻想若然有天能夠去意大利跟當地小孩並肩唱兒歌會是多麼的理想。以前你對於意大利的認識僅僅停留於米蘭。聽說那兒有許多名店。就是這樣子。但當接觸意大利以後你開始對所有關於這個鞋狀半島的一切都產生了濃烈興趣。你在旅遊雜誌看過西西里島的明媚風光。希臘式的白色小屋並排連在一起。低低的天,鮮藍澄明的海。沒錯那裡好像有黑手黨橫行但你顧不了那麼多,愈美麗愈危險像是定律。你對佛羅倫斯情有獨鍾,中學歷史課讀過這地是文藝復興的發祥地。那裡有米高安哲羅的真品大衛像,聖高斯教堂裡有他的墳。你只有稍稍想像一下自己坐在偌大廣場的某角落面對著群起群落的鴿子吃著燒牛肉三文冶,就已經樂不可支。都靈羅馬威尼斯。你知道自己終有一天會踏足這片土地只是你想不到會是這麼快。起初你還視意大利為畢業旅行的目的地,為了這片無瑕的土地你可以連找工作這件常人視為人生大事的事也先擱在一旁。你打算找個旅伴,或者是那時的好朋友甚或男朋友,跟你一起背起大背囊在意大利街頭左穿右插四處流浪。或者你的旅伴不懂說意大利文所以你就肩負著這個與當地人溝通的重責。你們也許不是住在裝潢華麗的酒店,也沒有吃過精緻但昂貴的意大利大餐,但只要在這片土地呼吸心跳,甚至跟意大利人說一句說話你已經感到滿足。機會提早臨到你身上。那天上意大利文班時當老師嘴裡吐出這個消息時,你幾乎忍不住憋不住叫出來。你有機會寄住在當地的家庭,日間上幾小時語文班然後便是自由時間了。足足一個月呢。你還打算跟幾個同班的同學在為期一個月的學習團完結以後繼續留在當地,走遍整個意大利,及其鄰近的國家,例如馬耳他。你開始相信將至的這個暑假會是有史以來最絢爛繽紛的一個,再不用鬱悶地呆在家,又或者為了些微金錢被困在冰冷的辦公室。上機前的兩個星期你都在家不斷勤奮地讀著意大利文以及讀有關於這片土地的書。你幾乎已經能夠用幻想勾勒到這片土地的形貌了就只差最後的,實地確察。你懷著最愉快的心情執拾行李。接待我的那家人會是怎樣的呢。會有小孩嗎那我就可跟他一起唱當地的童謠。我會結識到志同道合的意大利人嗎。我能夠跟他們流暢地溝通嗎。你帶著這些疑問離了家,登上機場巴士時天色開始昏晦,你坐在巴士上層靠近玻璃的位置,凝視外面熟悉的流動風景,忽爾又彷彿有點依依不捨。你第一次要離家個多月呢。但只要再想想目的地的景色人情,你就可以把這一切都拋諸腦後。抵達機場。同行的同學們是很興奮的樣子。她們牽著你的手飛奔的機場裡的店舖買些雜誌買點零食。你開始覺得跟她們一起會快樂。進閘時你看見有些同學的男女朋友原來有來送機,你默默地頭也不回的把登機證和護照亮給職員一瞥,逕自走進禁區。你默不作聲地坐在登機閘口前的藍色椅子,凝視窗外那即將把你攜到美妙國度的機械鳥。你以前也坐過飛機到泰國日本,但也沒這次那麼緊張。你手心隱隱冒汗,晶瑩汗珠其實是你的期待。登上機,把會跟你相依為名個多月之久的紅色背囊塞進椅子上面的櫃子以後,你就坐下,扣好安全帶,一直靜默地,等待,等待到達你的第一個目的地,佛羅倫斯。

Wednesday, June 04, 2008

小說

少時很愛讀那些每篇數頁紙的短篇小說集,何紫的書讀過無數遍,內容仍歷歷在目。後來長大了開始少讀了書,更遑論讀小說了。至現在我開始寫,我發現其實自己還算喜歡小說的,相較新詩。每次讀字花都忍不住先讀小說,佔中間部分頗多的新詩就一一略去。我想我大概缺乏讀寫新詩那種構想力,每次讀詩我總是覺得這種文字的排列方法過於虛幻,把枝節通通刪去只剩下華麗的措詞然我卻無法從這些絢爛的碎片中找到作者意欲遺下的印記。就連詞甚或流行曲的歌詞我也沒大興趣,聽歌我通常都把歌詞省略只剩下背景音樂與歌者的聲音,無實質意義的聲音。還是沒空間密密麻麻的文字比較適合我,讀如是寫也如是。比較兩者我更常寫散文,只需心裡有一念頭東拉西扯就成了一篇散文,我猜我也比較擅於寫散文。可是小說卻在心裡佔重要位置。通常若然我比較納悶心力交瘁之時我都只能讀散文,吃力地一篇篇的咀嚼。而讀小說則必須連自己也處於一個比較理想的狀態。或許讀短篇小說未必有這種顧慮,但讀長篇小說這卻是必然定律。儘管過程艱辛但我仍然享受讀長篇小說的時光,像是一種考驗讀者是否持之以恆的歷練。可惜現在的長篇小說經已買少見少了,幾乎只有董啟章仍在奮力建構他悠悠數十萬字複雜詭桀一如時鐘零件的文字迷宮。他的天工開物栩栩如真及時間繁史啞瓷之光都把我帶到一個新的文字領域,原來小說可以這樣寫的。我忽略了一種小說文體,微型小說。微型小說作為我寫作以來第一種接觸的小說文體,我當然極其重視。劉以鬯的微型小說幾乎支配我最初所寫的所有文字。完成一篇滿意的微型小說是刺激的,尤其這種小說一向要求一種轉折扭曲的結尾,若然成功把讀者的思緒誤導的話那種愉悅難以言喻。參加微型小說比賽的成本也看似較低這種吸引力也無法忽視,於是我又打算寫點微型小說了。

Wednesday, May 28, 2008

或者我早應旁觀

其實我沒有什麼好說。也許我早應該繼續扮演一直以來我所擔當的角色。旁觀者。一切都會宛如我心目中所思所想那樣運轉。一切都很安穩一切都會很美好。可是若然我一旦介入,無論我如何吃力地走,仍然會被拒於門外。你明白嗎。總是我錯。你們大可繼續變臉討好他人。我說完我要說的話就可以。

Monday, May 12, 2008

靜好的 Toronto

突然很想念多倫多。一年前的這個時候我應該就在多倫多裡享受和暖的陽光吧,抑或我盤坐在舖了地氈的地上在看書呢。沒由來也沒先兆地湧來的思念一下子把我浸沒了。那時我住在姑姐表弟妹位於郊外的屋子,屋子比較偏僻所以很靜,附近除幾間同樣精緻的房子外甚麼也沒有,要外出只能倚靠私家車。幾乎有十多分鐘車程兩旁都鮮見建築物,兩旁或是舖滿小黃花,一望無際的青青草地,或是淡黃色的禾田。天空比蔚藍更蔚藍。雲很低很低而且層次豐富。下了車,穿過前園的小草地再踏上幾個梯級便是門口。甫進去左邊是個小客廳,放置一張白色的麻布沙發,旁邊的窗子讓明媚的陽光都折進來,所以我好喜愛在這看書。入口的右邊是個大衣櫃,而前面是通往地牢的樓梯。地牢沒有舖上地板所以踏上去會很冰冷。進門以後如果繞過小廳拐左的話會是一條窄長的走廊,走廊的盡頭有扇偌大的窗子,那時從窗子望出去是一片棕色的荒地,也許現在已建了不少小屋了。我會坐在窗子前的餐桌上邊吃早餐邊眺望窗外的景色,鳥會在低飛。餐桌旁便是開放式的廚房,有像我般高的雪櫃,厚重的門裡藏著美味的雪糕三文冶。另一邊則是客廳,我在那看新奇有趣的電視節目,然後早陣子香港的電視台又已經買下那節目的版權了。客廳除了有電視組合櫃與軟綿綿的沙發外還有在一旁不吭一聲的大火爐,就是在電影裡看到英國大宅必備,可讓聖誕老人爬進來的那種。可惜那時天氣已經回暖否則我就可以一嘗在老舊火爐旁取暖的滋味了。火爐後面是通往上層的旋式樓梯。拾級而上後會發現樓梯中間是個小閣,置了兩部電腦所以也是表弟妹和我最常流連的地方。我比較愛用表弟那部,因為比較快,我就是在那閃爍的屏幕前面敲打鍵盤寫作呢。經過小閣再爬幾級樓梯便是一列房間。最左邊的那間是客房也就是收留了我兩個星期的地方。我愛一邊躺在床上一邊聽從香港帶來的CD。是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下我一人的感覺。一串串慵懶的感覺,多好。

我過了兩個星期這樣的日子。被從外爬進來刺眼但和煦的陽光推醒,睜開眼睛然後到隔壁梳洗。沿樓梯與走廊走到廚房弄早餐。通常我會在小桌上找來幾片方包,放進多士焗爐裡烘一會兒,望著玻璃門裡面的方包,剛變色就可以了,不大軟不大硬剛剛好。我比較喜愛塗煉奶,雖然指尖不慎碰到的話會黏黏的。通常我會因受不住果醬的誘惑而多吃幾片多士。多可怕呢在香港我的早餐比起在多倫多少幾倍,但我仍然生存。除了吃多士我每個早上還會喝杯熱朱古力,一塊塊棉花糖裡洋溢著幸福的感覺。吃過早餐後我會看一會書,又或者開電腦悠閒地上上網寫寫東西。大概是中午的時份吧我們便會駕車探望祖父祖母,陪他們上茶樓吃點心。午後回家繼續懶懶地看書寫東西,入夜後吃姑姐煮好吃的晚飯。這樣便是一天了。當然我還記得有天嘗過乘車到不知名的僻靜地方,裡面原來是藝術村。有畫有玻璃工藝品有精緻的兩層小店。還有街尾那家連鎖式 Cafe Tim Hortons,濃香的咖啡和美味的Donuts都讓人難忘呢。

很想回去靜好的地方。很想回到寧和的日子。那麼我就可以,改變瑜不掩瑕的這一切。

Thursday, May 08, 2008

終於‧邂逅 They meet, finally.

他尋找,那,讓他動心的一個。身邊有許多人流動掠過,但他絲毫不動,就似某種拍攝電影的手法。只有他,那被聚焦的個體清晰,後面旁邊的,縱使有多絢麗無瑕,還只是因失焦而化成朦朧一片。他獨自生活。這種獨自,並不是實質上的獨自,而是心靈上,或者思想上。他跟身邊的人就彷彿被一道鴻隙分隔開。他如常地生活,如常地上課,如常地工作,每天都沒什麼值得記下,又或者留戀。他開始覺得,這個世界其實沒有他的存在也沒大所謂,也沒大分別,他質疑自己存在的意義。你們會知道嗎好些人都以為他不在乎,但他其實比誰都更渴望戀愛。他沒法繼續自命清高或是否定戀愛的重要性,他真的不行了。身邊的人或是朋友一個個都初嘗或者再嘗戀愛的滋味,於是他才更覺得心癢難耐。他有想過真的為戀愛而戀愛,可是再想深一層竟然又為自己這個一閃即逝感到驚訝甚至鄙棄。這是他所堅持的底線但也因著這道底線他繼續獨個兒坐在這裡直至日落。每當看見朋友甚至以前的同學開始了看來新奇的戀情,並因而顯得容光喚發自信滿滿的時候他都納悶,他其實極欲知道其實戀愛中的男女以怎樣的一種模式依存。可笑吧。就像那些中二三的女生終日思想那遲來的白馬王子會是怎樣的一個模樣。當他抽離地審視自身時不禁有點可笑,可是他實在沒法脫離這種思考。有時他甚至會幼稚地想,究竟會不會我這一生都無法遇上一個我愛而她又愛我的人呢。他知道這個想法實在有點嫩然而他又因為無法排除這個可能性而感到絕望。後來他近乎神經質地仔細端詳身邊每一個可能性,也就是每一個在他身旁擦過甚至僅僅是在距離他好遠好遠的地方走過的女孩他都放在眼內。這個做法不是有點變態嗎他甚至深知自己一旦用這個方法來找尋那一個的話可能性就更加低,可是實質的原因他又答不出來。每當他發現自己身邊其實根本連可能性都缺乏的時候他就更加無法從那陰霾中脫逃。可能性以及選擇是他賴以維生的兩大元素,一旦連僅存的可能性都失去他就會開始,就如現在一樣,質疑自己存在的必要以及意義。

然後,在某個可能世界裡,他遇上那個期待已久的她。他知道他已經沒可能再次將之錯失失之交臂了。他必須牢牢地將這個她抓緊。也許,你們有天能夠聽到他的好消息呢。你們會公式化的恭賀他還是衷心地祝賀他找到這個她呢。他就是這樣子的,在剛剛開始甚至尚未開始的時候已經在想結局了,讀小說如此,現在也如此。

終‧於‧邂逅 It ends when it starts.

總是這樣子的你曉得嗎。美好的絢麗的總是無從抓緊,總是在下一瞬間崩塌成漫天灰燼。看似夢幻的都是浮光掠影,會在他身邊掠過,最終只剩下殘存回憶的碎片。我們總是稚拙地誤以為每件事愧段戀情都能夠仿照我們腦裡所安排所演練那樣地發展,但原來一切都只是我們心裡所繪畫出來的幻象。在你眼中看來是心形的圖象旁人看來就宛如街邊的塗鴉甚至幾乎毫無意義,那金黃色的表層就像被陽光照射而顯得色彩斑斕的肥皂泡一樣只能遠觀不能把玩,命中注定愈美麗的東西愈不能觸碰。嗯。我知道你會問那麼他是如何失去他曾經以為自己擁有抓緊的一切。其實不重要。用比較陳舊的文學方式來表達的話可以是某天他再次巧遇那個女孩,而女孩身旁卻另有人在。也可以是當他想進一步了解那個女孩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女孩經已愛上別人了甚至她的意中人就是他的好朋友了。沒錯這實在有點誇張,而且老套。如果用現在這個時代的語言來說,大概還是當他好奇上 facebook 閒閒看看時就發現原來女孩已經 In Relationship,又甚至不幸地被他發現了 女孩跟另一男生親暱的合照,當然還可以是他幾經辛苦找到女孩的網上日記打算進深地了解她的內心世界時才曉得她根本已有心愛的人,而且還不住在自己的地方流露對那個他的依戀與思念。

嘿你想得沒錯這確實是有點千篇一律。不過我猜想太多在這個城市相近年紀的男男女女都經歷過相近的所謂愛情故事。相差之處不過是將上述的加減增刪,或者互補混合,都是老樣子。可是他還是會因而悶悶不樂。

(沒錯我刻意地把這篇藏在上面那篇的後面,讓人看起來有比較殘酷的感覺。當初想起終於邂逅這四個字時感到很奇妙然後就打算寫。哈會有人相信童話嗎)

Wednesday, May 07, 2008

你回來了

你回來了。你從那個混沌晦暗的地方回來,臉上蒙上一片灰,也顯得有些滄桑,但不大打緊。我很興奮,沒錯我真的很興奮,甚至我沒法掩藏這種不期而至的興奮。過去跟現在的時空彷彿再次接通聯繫起來,你又再次回到那些美好的日子了。你曾經離開,現在回來;我們目睹你離開,也離開,現在就回來。我仔細思量到底現在讀你的日記跟以前讀你舊網頁有甚麼分別,多奇怪呢就如你所說,從前網上日記並不風行時你反而會造網頁把最赤裸的自己在別人面前展示,到現在這個網上日記像雨後鮮花盛放的年代你反而蟄伏了好一陣子,你所經營的好幾個地方都不長久。從前那種自己建構的空間恐怕才是屬於你的地方,在那裡你縱然不會看到讀者們的即時回應,但你會一直相信有好些忠心讀者仍然在留意你的一舉一動,他們有些還會到你現已荒廢的鐵人甲,甚或更年代久遠的留言板留下他們的蹤影。提起留言板,我總是覺得這種單向式的文字傳遞比較單純美好,比起繽紛斑斕的論壇,可惜美好的還是因著時間的流逝已漸漸溜走。

是長篇小說。你上一次寫長篇小說是多久之前呢,是十八相送嗎。所以我才這般興奮。因為我向來比較喜愛讀長篇小說,儘管讀起來會比較艱澀辛苦。沒錯董啟章還未讀完可是讀長篇我還是感到一種緩緩前進把周邊一切都看清楚的快感。曾經以為你經已把背包丟失在某個險峻的岔口上,現在看來沒有,又或者你回頭看見那個可憐兮兮的背包然後心想,還是把它拾起繼續吃力地走吧。我得為我對你的低估,還有齷齪的指摘道歉。於是你又開始了寫。我沒法否認我像許多人一樣,曾經懷疑過你曾經誤會過你曾經以為你會一走了之,你會走你以為對的路,或者你會像那些所謂玉女作家一樣開始為著讀者口味而胡謅一些千篇一律的流行愛情故事,或者你會繼續在電視機這個小小的框架裡唸著別人為你度身訂造的對白而忽略你在更廣闊無邊的可能世界為自己,也為讀者創造可能性的機會。我想,大概你也曾經為此感到惘然感到惶恐,但現在我終於能夠看見你從那個懸崖的邊緣緩緩但瀟灑地走回來,回到那個本來屬於你的位置。你回到你作為作家的崗位,呆愣地凝視著電腦螢幕,雙手在鍵盤上飛舞,直至夜闌人靜。可是你的眼中會呈現一種對將來的期盼,以及對寫作的喜悅。看見你的日記裡說,在這段寫作的日子你的收入跌至入行以來的新低,可是我相信,你在完成那長達十五萬字的小說後伸那個懶腰時那份喜悅會是你入行以來所得的新高。我暗自對自己說,如果之後的日子繼續是這樣子,你用在螢幕上手舞足蹈的時間以及金錢來換取這種可以為你自己帶來滿足的寫作日子,我也應該感到滿足安慰吧,就如同你所說過,沒有人能夠期望一個所謂文學作家一生不計回報獨留在房間裡一直寫。之前你主持的香港筆跡,也就是你說過,你進入娛樂圈的其中一個目標:在流行圈子推廣文學,經已完結了好一陣子,不知成果如何呢。你又有沒有想過你的下一步會怎樣走下去呢。總之,作為一直在後方旁觀的小讀者,我想,我還是會默默地支持你,在親友對你的一舉一動佈以不解甚至嘲笑的時候,我,或許,會替你辯解一番。

時間已經倒流。我就好像回到那時讀你的舊網頁一樣。你一直寫,今天寫了一萬字明天又寫了多少多少。你會喜孜孜地告訴你身邊的人。現在就是這樣子了,所以我也告訴你,看見你回來,我也很高興。好期待夏天呢。

Tuesday, May 06, 2008

牽手直至

我不斷在我的文字中流露對各種交通工具的依戀及情懷。在小說裡那被時代淘汰,如同墨綠色的獸會重現;在亞果與悠悠的往事裡巴士車廂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亞果在那遇上悠悠,也從此失去悠悠。還有司機旁邊總掛著黑底紅字顯示牌的小巴,是情人節通往墓地的途徑,又或是我遇上冬季來的男生的一個空間。車廂內的狹小空間充滿著各種的可能性,我至今仍然堅信,所以我每次乘小巴時還是會帶著期待,期待前後左右會上演著甚麼好戲,又或者有甚麼讓人引頸以待的事情會在此發生,甚至在好些本來無法重現的碎片會在併發中被重組湊合。然而當你問我其實有甚麼是我所期待發生的話,我又答不出來。或許不期而至的一切總是被千呼萬喚的夢想成真更為浪漫動人吧。

我如常地把耳機塞住耳朵,聽著 Joanna Wang的音樂。好喜愛這種讓人聽了就全身發軟酥麻的聲音。她的聲音適合在細雨霏霏的環境下混和四周的空氣。又或者,在某個鍍上金邊雲朵滿佈的黃昏,她的聲音會無以名狀地被擴大,就像一道無形的壓力氛圍,然後緩慢地,輕柔地鑽進耳窩深處。聽著她的歌,我不能形容是怎樣的感覺,說輕鬆說愉快都不甚準確,大概就是恁地難以形容吧,就這樣,她的歌才與眾不同。

小巴上人不算多,我近乎盤膝似的坐在由前數來第三個單人座位上。凝視窗外的風景,一直流動倒退。直至我瞥見你和她的背影。也許我不該用她,因為我壓根兒不懂得她。但你的一切,我都清楚。你牽著她的小手,為何我知道是小手呢說實我只不過從腦裡提取圖景中她的形象來推理描繪,你沒有跟她說一句話,只是默默地,牽著她,走過廣闊的馬路,踏過因樹梢被街燈照射而生成的虛影,徐徐地走進某條深邃的走廊,逐漸逐漸消失。你倆周圍幾乎空無一人,就連在想像推敲中應該在這個時段出現,晚飯後流連街上散步的中年男女都沒見蹤跡。於是你跟你的她就彷彿扮演了這些老夫老妻的角色,在飽歷風雨度過好些不快一路跌跌撞撞地走過來,也從此你把她的小手握得更緊了,儘管你掌心還是會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轉變而緊張不已並因而冒汗,她也因而感應到你的靦腆尷尬,可是你經已顧不得那麼多了,你唯一能夠做的就是這樣:無視也逃避旁人種種好奇的目光,一直牢牢地握著那幼嫩的小手緩緩走下去,或許你們之後會因著不同的事情誤會而分開,你們會相對無言,你們會各執一詞各執著自己不同的信念而分道揚鑣,可是你深信,只要你現在默默地牽著她,這一剎便會被止住,你們就能牽手直至永遠。

Let's start from here 無所謂 慢慢來
迷宮一樣的未來 轉一個圈
會到哪裡 我喜歡愛情有點神秘

Joanna Wang (迷宮)

T for ALL

Sunday, April 27, 2008

野仔

剛好一星期。心情經已回復。但聽到開始的前奏還是忍不住一起唱。Band show。很震撼。結他的一個個音,一下下擊鼓的聲音,像要把天地搖動。心跳會忍不住加速,音波會撼動觀眾,讓我好幾次以為褲袋的電話在震動,原來是海市 蜃樓。有好一段時間我以為自己會心臟病發死去,太急遽的氣氛節奏,會讓我喘不過氣,就像開始至中段的快歌一樣。全部歌我都懂得唱,所以我能夠忘形地一邊唱 一邊搖,很少能夠這樣投入。你要知道,像我這樣愛好抽離的人,總是置身事外,因為想像到,或者從那虛擬的攝影機中想像到自己手舞足蹈的窘態,而刻意地扮作 若無其事,但這次我真的能夠全情投入,尤其是唱到相約在八王子。尤其當「當我要把這記憶留起」之前的幾個重音響起時。我舉起手,時間停頓,周圍的聲音彷彿 因我而轉動。我的一切太多是因著八王子而開展,故此我,沒法不投入。可惜爛聲不能狂呼大叫,否則可能會更高興。

野仔、朱薰、占、林一峰、 王貽興於同一場合出現,於我來說,就像把我這三年的成長時期來一個總結,或者回顧。他們都是我這殼成長時期重要的 Icon,我被他們的音樂文字聲音所影響,甚至被塑造。他們都跟最初變得不同。像王貽興,三年前他是躲藏在房間裡日寫夜寫的文學青年,現在,開騷前他被女 Fans纏住合照,只能以生硬而吃力的笑容相對。像朱薰,四年前她是一個沒甚麼知名度的 DJ,兩年前我訪問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帶點傻氣的女孩,現在她開始有自己的思想,開始散發,那屬於自己,而非他人,的魅力。不變是某個年期。

慶幸有機會置身在音樂會,縱使外面風雨交加,兼掛上黑色暴雨警告。我知道若然錯過的話必然會若有所失,甚至悔疚不已。感謝 y 跟我去。

Thursday, April 24, 2008

開始一個時代的終結

我快停止呼吸。那一層灰不停擴張膨脹,從鼻孔鑽進我的身體。我知悉了一些事情;我看見了一些照片;我聽見了你的勸告。然後,我躺在床上,直勾勾地凝視著天花板,把以為遺失卻最終尋回的八王子原聲音樂細碟放進唱盤,傳來最熟悉的音樂,緩緩地竄進耳窩。我輕輕闔上眼。時間頓時被止住,甚至開始逆行。流轉的光影不住晃動。我回到了三年前的時空,我幾乎嗅到當時的氣息,悶熱而泛著空氣,妁及可能性。一絲僅存的微風在外頭流動,但卻沒能掃走那股悶熱的氛圍。鋼琴鍵被敲打,一個個音符清脆地冒出來,撼動著心靈。我不過在思索有關可能性及其延伸之種種,我曾經以為前面有好些不同的路讓我選擇,而每條路又可以通往不同的終點,現在回首原來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又或者海市蜃樓。我伸手欲觸碰卻抓了個空,我因而感到空虛惘然。那實質存在的幻象在我伸手的一瞬變成透明的一點。我彷彿能夠再次跟那個最實實立體的她相遇,就一如最初,這一切都未被開展的時候。但在相遇的一剎她又再次離開,又或者,另一個模式形態出現。自此,她沒再束馬尾,於是那彎月就沒再擺動,她回復了最原始的長髮,就如同我記憶裡認知中某個時期某個狀態的她。她更換了眼鏡,我想,這個才是我最意想不到的轉變。她的鼻樑上架著的,再不是從前那副厚藍色的幼框眼鏡,而是一副深紅色的粗框眼鏡。從此,我和她之間最後存在的那條線,那個僅存的共通點便從此消失。粗框眼鏡下她的臉容與表情其實沒什麼大變,就一如記憶裡存在那樣,然而她的整體形象已經被扭曲,或者,以比較中立持平的語調,被修改。她終於有勇氣去解開那一直存在的枷鎖,破除那一直存在的咒語,走出那一直存在的陰霾,朝著她想得到的東西,她渴望到達的可能世界邁步前進。也許一向,也一直,只有我一個在,踟躕不前。也許從來也是。也許這就是一個時代的終結。也許,也許。

Friday, April 18, 2008

圖書館男

容讓我這樣稱呼你。曾經我以為你如我一樣,尤其當我屢次在圖書館碰見你,獨個兒坐在甯靜的角落溫習或者寫論文。我跟你同堂上課的次數不算多,然而每次你都會坐在講堂上高處近角落的位置,孤獨地居高臨下。儘管你總是刻意打扮,但總是沒人注意,甚至我要殘酷地說,沒有什麼人願意理會你的一舉一動,就如同我一樣。嘿,你知道嗎,在圖書館獨個兒讀書經已成為一種標誌,被刻上寂寞的印記。我以為你會因而像這個世上許多舊事物一樣,因遺忘而陷落而逐漸消隱,或以另一種模式出現。或許你真是這樣子。到這幾個月我除了上堂時仍然跟你盤踞著兩個不起眼的角落外,幾乎已沒有再看見你。你也許仍然沿著那道刻板死悶的軌跡,被逼在轉堂空檔時間匿藏在圖書館溫習,下課又頓時離校回家,回到你賴以維持安全感的家。你或許仍然在尋覓可以跟自己一同吃飯的朋友,又或者,可以把你從那死角帶到別人視線範圍之內的橋樑。你有沒有成功呢。或許有,或許沒有。可是我相信,你經已找到你在這大學生活中最珍視,甚至讓你在往後日子即使回朔這段大學生活也會因而感到無憾。因著她,你之前所失去,所沒有得到過的一切都變得值得。
你在中文圖書館的某書架前找書。她把頭架在你肩上。你滿足地笑了。我從來沒有看過你笑的樣子。
也許,你會因而感到慰然,因而繼續地在黑暗中觸碰屬於你的道路。反而我感到有點百感交集。究竟我是為你感到高興,還是為自己感到悲衷呢。

Tuesday, April 01, 2008

偷走聲音

聽說從前有這樣的一個人。擅長竊走聲音的一個人。或許用上竊取一類的詞語對他來說是有些不公,因為他沒錯是把別人嘴裡吐出的聲音擅自吸進耳窩,可是他絲毫沒有影響整個聲音的傳遞,整個世界依舊無情地轉動。我姑且把他稱為聲。

巴士車廂內擠得讓人轉身甚至完成換手握吊環的動作也沒不能,冰冷的氣從頂端兩旁的氣槽中冒出然後沈澱。聲左邊是個高個子,左手扶著那因粉藍色漆油脫落而露出原色的扶手,右邊牢牢地抱著厚重的書。那高個子目光沒有離開過他面前,坐在那排橫置座位的女生。瘦弱的女生被左右兩旁的人嚴嚴地夾著,衹能夠在僅存的一絲縫隙中喘息。他們上車時起初是男生走在前頭的,當他窺見那僅存的座位就大方地讓女生坐,現在看起來,男生反而更加自在舒坦,那是否有點尷尬。然後他就開始跟女孩的對話。

Saturday, March 15, 2008

坐前面的你

你後來放棄了開創另一個可能世界的機會,因你覺得你其實留在原地也未嘗不可,縱然可能世界裡的一切可能更為絢麗繽紛,你不欲冒險。你從來不會因著一個單一的目標而決定做某件事,因為你害怕若然幻想和現實有所偏差,你會陷入無路可退的境地。我會猜想,你作為一個無比普通的女子,儘管對未來的大學生活裡的種種都躍躍欲試,可是你最急切渴求的,其實不過如我一樣,是一個能陪同左右上課吃飯聊天談笑的朋友,又或者正確地說,是一個以唯一的依存關係構成的同伴。於是當你覓到那一個同伴,以後一切就彷彿不再重要無關宏旨了,你因此甘願放棄進入一個可能世界,一個因舊時代幻滅而生的可能世界。可能有人會懷疑,甚至批評你的行為自私懦弱,但你不必介懷,又或因而悔疚,這不過是你,單屬於你的事情,旁人是無法,也無理由去評論介入的。況且,或許你也未曾想到,所謂的可能世界其實未必如你最初所想像般美麗,那些殘存的色塊不過是後來者,或者參與者強行賦予添加,憧憬往往毫無瑕疵,而深陷其中的人往往無知無覺。還是說回,我作為創作者,要對你說的話吧。你下了那一個決定以後也曾有一段時間感到悵然若失,而當時間逐漸沖淡那種不安感以後你又再次感到躊躇滿志。你最親密的朋友也勸說你別再沉溺於過去盡情投入前面等待著你的大學生活。你回過頭來望著她和她那閃亮的眼神,那眼神讓你感到被激勵,但同時,某種不安感又彷彿從角落裡竄出來,你沒法因而推諉,自己一向是個悲觀的人。你知道自己必須尋找解決方法,否則那種感覺會一直纏繞不散,甚至,如一道薄膜般把你和正常人分隔開。

F

Saturday, March 08, 2008

幻滅模式

直至今天我還反覆地思索並 回味昨晚跟你的對話。忽爾想將思路並其延伸之種種都記錄下來。我沒法否認對內容話題圍繞自己的對話感到異常投入,但以此斷言我是個不理別人死活的人又不甚 準確,沒錯我是用準確,因為這種指摘某程度上是說中了。我總是意欲通過別人對自己的描述或者繪畫,了解並肯定自我形象。你可以說我其實欠缺甚至刻意丟棄一 種自省的能力,然而我幾乎只能用一個借助別人嘴巴又或文字的模式來說服自己。哪管在他或她跟我對話之前我早已抱有相同想法,出自別人口中總是較為可信也讓 我感覺安穩。我通過跟別人的爭辯尋找一些能夠自我解脫的方法,又或者說,在別人攻擊的同時我會不斷挪出好些瑰麗堂皇但又言之鑿鑿的理由,這些理由某程度上 是我給予自己的藉口。我會在對話中不住寄望對方能夠化解我的這些藉口,予以苛刻的指摘並且,最重要地拋出具體實際的解決方法。擔當這崗位的人毫無疑問地需 要一種冷靜聆聽分析的能力,更為可貴的是那種看穿我,作為那個把自己限制於粉筆圈裡的可憐蟲,心裡所隱藏,或刻意或無意,的那種意念想法。通常這些東西, 縱然於我身上甚至能夠從我的說話中搜索出來,總是沒法被我自己提取,於是別人,也就是跟我對話的人,就成了把深藏於角落的自己找出來的唯一途徑。我有時會 戲謔,這種也許不經意的對話於我來說會成為救贖,把我從獨裁者所提出的幻滅模式中拉出來。我暫且將之稱為救贖者。假如救贖者,又或者稍次一等的意欲救贖者, 只能以攻擊的方式提出問題,也就是將我內心一直故意隱藏的問題於空氣中暴露擴散,而無法從爭辯中提出救贖途徑,於對話中被我那些虛虛實實的理由所蒙蔽的 話,最終結局必然變成一種共同的幻滅模式。用比較具體而顯淺的說法就是,這個意欲救贖者也會被我拉進這個暗啞灰敗的粉筆圈裡自怨自艾,唯有等待下一個救贖 者。當然我要為自己辯駁的是,我也並非存心以怨報德將意欲帶我逃離的人也陷於某個難堪晦暗的情勢之中,這不過是彷如物理學上作用力與反作用力失去平衡的惡 果。或者把我丟在粉筆圈裡隔離會是最佳的解決方法,抱歉我這樣說。

***

還在讀董啟章。我結合了他作為獨裁者的思想模式、自己的體驗以及某種難以言喻誇張失實的聯想方法,寫下以上一些或許有人會明白但應該沒人明白的文字。可能,當我自己再讀一次的時候也無法依從這種紊亂的思路以及文字,明白當初所寫的意思。這種紊亂的思路,我只能夠比擬說,像我家電視後面那些複雜交錯的電線。

Sunday, March 02, 2008

後八王子年代

當八王子經已落幕近三年;當後八王子年代占的第一個廣播劇開始在空氣中擴散;當這座城市再次舉行追思會只是主角由黃霑變成沈殿霞;當周星馳由當時的功夫變成現在的長江七號;當我開始逐漸淡忘無事常相見這句說話;當我跟朋友們經已各散東西;當我仍然認定自己是古霑;當我收到兩年前自己寄出的信而信裡問及兩年後即現在的自己還記得八王子及無事常相見嗎的時候,我就只能夠動筆整理有關於八王子及後八王子年代的種種。時針究竟指向何方。我沒法推斷這種追溯回顧對於別人有何意義,又或者,對於未聽聞八王子的人究竟有否存在價值,我只知道,這些東西若然我不將之記下就會遺失於呆板營役的生活當中,某天我回首或許仍然記得這個我曾經信誓旦旦地稱為我自己成長最重要影響最深的信物印記,可是也許到時我對於當中比較細膩而難以觸及的細節感到悵然若失。我要把這記憶留起。讓我在將來再次憶起當天的氣味。

我迄今仍未忘記那個被我稱之為最美好的時代。我呆愣地躺在星期六下午的床上,周圍甯靜得很。床尾是我的收音機,收音機播放著八王子。柔和而和暖的光線從窗外躡手躡腳地爬進來於是整間房間都泛起了陽光的氣息。這就彷彿是某個時期的寫照。某個時期我一直在靜候著某些奇詭事件的降臨,我直勾勾地把目光投在素白的天花板。有時我的視線能夠穿越層層天花板於是我得以凝視天空,那未被切割破碎,依舊廣闊無邊的天空。後來我才曉得原來我在靜候著的那件事情不是久久未至的愛情不是理想的公開試成績,而是成長。縱然只是三年的時光,可是我幾乎已經把前八王子年代的自己遺忘。那個我是以怎樣的形式存在呢我有思想嗎我有夢想嗎。現在的我答不出來。或許我曾經有許多許多的話想說有許多許多的事想做有許多許多形形色色色彩斑駁的夢想,但是那些話那些事就彷彿被某種強大的力量堵塞著而困在身體裡某個角落。當然我不能夠齷齪地否定過去的一切認為以往的夢想從前的自己都不過爾爾,可是現在回想起來我無法不為那個稚嫩的自己感到一點愉快。好些人跟我說我變了,不過他們都沒有說出口,究竟我是變好還是變壞了。我只能夠細絮地刻畫以前自己的形象,從而讓後來者加以拼湊比對。當我細讀那個自己的日記時我無法不為那無數的流水帳感到訝然,儘管這其實也標誌著那個時代的無憂無慮。這三年來我經歷成長所需經歷的種種,包括甜美包括苦痛包括青澀包括慍怒,始終成長至現在這個模樣,這個肯定不能被以往的自己所辨識的模樣。

八王子裡描繪追溯的年代並不屬於我,在那個一去不返的九十年代我還是在讀小學。然而就正如貽興曾經提及,八王子完結以後感受最深反應最熱烈的反而不是跟劇中人物同齡的一代,而是那些我這一代。沒錯我從未親身經歷過這些事可是那些九十年代的事物其實我通通都聽聞過。

時光倒流,回到過去…
***

我們也不盡屬於 90 年代的。
那是我們的童年,我們還未真正懂事
但劇中很多的事,都經歷過。

我不會忘記小學時代的一切
我不會忘記讀上午校的我 曾每個下午伏在地上邊做功課邊看電視 看教育電視和閃電傳真機
我不會忘記郭富城在對你愛不完做的那個手勢 雖然我不知道自己是從何得知的
我不會忘記最後一次到荔園時感覺到的愁緒
我不會忘記九七年六月三十日彭定康離開港督府的情形
我不會忘記自己在晚上看完金田一電視版後嚷著要媽媽伴我睡 對那時的我來說實太恐怖
我不會忘記爸爸常聽著的唱片 相思風雨中、千千闕歌 都耳熟能詳
我不會忘記與表哥表姐一齊握著紅白機手掣望著電視螢幕 打街頭霸王的情形
我不會忘記小學時期的同學、他們的花名,甚至是當年盛行的緋聞

九十年代的終結正好是我小學時代的終結
這代表著什麼
也許我不算是九十年代的人
但這卻是我難以忘懷的一個時代

2006-02-18

正是因為我未嘗經歷但卻耳聞過這種種故此八王子才帶來一種解碼的震撼。然後我就會為著不是生於那個看來美好的年代而惋惜,尤其當我在這個晦暗的年代茫然前走時這種感覺會特別濃烈,差點沒把我淹沒。逝去的日子總是彷彿單純地美好;現在的生活總是彷彿灰濁不堪。我不能單以回憶總是美麗的作出辯解,縱使現在一切都很方便,但起碼我已經難以再找到秘密基地、用紙用筆相交的筆友、無里頭的周星馳、供兩人並肩作戰的古老遊戲機、殘舊過時的荔園。不能否認我是懷舊又或戀舊,有好一陣子我甚至只能活於回憶之中。一旦離開那個隱蔽的角落,走出樹蔭我就會被刺眼陽光射得面目模糊。不斷有些人跟我說若然你不逃出那圍繞著你回憶的陰霾你就不會找到新的起點無法賺取新的滿足感。我固然知道。只是現在的我幾乎是因為回憶而存在,一旦將之抹去恐怕我一直在嘗試建立的圖景都會因而被摧毀,最後只遺下一片頹垣敗瓦以及沸沸揚揚的塵土和碎片。當我再次翻開相簿打開從前的日記我會赫然發現自己原來比較開心。是因為從前無憂無慮的日子嗎。後八王子年代的我好像比較沉鬱悲觀。是成長必然經歷的苦澀嗎。我反覆思量推斷若果當初我沒有接觸過八王子的話現在會怎樣,這牽涉到命運的必然性及偶然性。大概會比較開心,我猜。八王子讓我窺探到許多殘酷的現實,我原先所持的憧憬夢想在一瞬間消弭無聲。可是假若我總有天會察覺到這些現實,早些發現也許是好事,儘管我一直堅信糊塗最幸福。

關於文字。因著八王子我接觸到王貽興的日記、小說以至舊網站的種種。我不曉得從何時起我開始創作文字,但這肯定與貽興有關。那時我讀過他的日記,覺得用書面語寫日記比較酷,於是從此我的日記風格就被扭轉,甚至連所紀錄的事物也因而被改變。同時在那個百無聊賴的暑假我讀了不少書包括現在還不時翻閱,劉以鬯的打錯了,我因而被打動因而相信文字有著感動別人甚至改變別人想法的能力。自此對於文字我顯得躍躍欲試,於是我開始邊讀邊寫。因著文字我找到那深藏於匣子裡的自己。我可以告訴你三年前的我對文字毫無興趣也毫不理解,好些人在小學在中二三已經用文字說他們自己的故事,他們受著老師的稱讚時我還是在馬虎地勉為其難填寫了所需字數的作文。幾年前的我肯定不會想到我竟會戀上文字跟文字共生。也許八王子並沒有直接扭轉我的命運,可是當中的枝節部件令我拐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彎。

時光倒流,回到過去… 關於寫作的意義。
***
「在這個膠凝暗曖的空間我還在寫,然後我想,我必須剖析自己的文字、寫作的意義,否則當回到複亂的香港我只能迷失地走前面的路。要摸索前路則必須從過去入手,深入暸解才能闢出嶄新方向。這兩年我彷彿跟主流過不去,其他人愛走的路我不願走。沒錯我深信,多人選擇的那條路不一定最適合自己也不一定平坦, 但一定擠。縱然未能清晰瞥見前路,我已預計自己在往後日子一定會被社會沖刷得面目模糊,只能形役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會被烘印成為一式一樣的機械人就跟普通人無異。故此我立意要在這個成長蛻變的分界線去幹些不同的事。你大可以說我標奇立異然而經過寫作這窄狹甬道我能為自己的過去作出回朔,也為將來添上一分憧憬及可能性。通過文字我得到多一個角度去觀察自己身處的環境;也能夠獲解放暫時逃離殘酷現實,躲在絢麗的幻想空間裡稍稍喘息一下。我像鑽進管子裡,外面的世界喧鬧燦爛,浮光掠影統統與我無關。裡面一片孤寂。」
黑暗中回溯寫作意義-2007-05-30

「就在那時我剛起步嘗試寫文章,儘管現仍是屢仆屢起。我坐在同一張沙發上構思第一篇微型小說,可笑的我,現在才發現微型小說最難下筆也最難寫得好。未學行先學狂奔。我用鉛筆一直在筆記簿上寫寫寫,好一會便寫成。瞥見簡短的文章在眼前展現,構思的段落過程從腦海印烙紙上我就油然感動。回到家我連忙把鉛灰化成螢幕上的連串文字。……直至這刻我才驚詫發現,若然我經常認為王貽興和劉以鬯是啟引我寫作的兩個人物的話……」
兩年何所去又何所依-2007-05-15

竟忘了說,因著八王子我遇上王貽興,因著王貽興我遇上董啟章,但就是後話了。這兩年我跟文字幾乎已經分不開了。如果沒有八王子我也許就不會在這路上走。那麼我還會以甚麼的形式將自己腦裡的圖景實現或構建可能世界呢;我能夠怎樣找尋並表達自己呢。我無法想像。八王子是起點,終點仍然遙遠。

關於音樂。因著八王子我還遇上藍奕邦以及林一峰。無瑕年代還是百聽不厭而且一聽心情就會被牽動彷彿八王子在心頭不斷縈繞不散。以前我沒有什麼喜愛的歌手直至藍奕邦出現。因為無瑕年代一首歌我買了一張無非想快樂。唱片裡的他唱出了我的心聲。那張碟每逢我陷於鬱抑之時總會被放到唱機裡一播再播,然後我的心情就會變得更沉重,這種近乎自虐的行為被我反覆使用甚至我自己也無法理解這是什麼的一種行為。之後我還購回了不要人見人愛以及屬於來來的潮騷,結果藍奕邦這個大眾看來陌生的名字也就跟我分不開了。林一峰。許是我以前很少聽收音機的緣故吧在八王子之前我幾乎沒有聽過林一峰的名字,現在他卻是另一個最愛的歌手。聽完八王子之後我還把占以往的廣播劇都聽了一遍,好天氣十九歲冥冥中在我的心裡為愛情下了定義。而林一峰的歌聲從此也在房中轉了一次又一次。

關於朋友。你知道嗎。我曾經無數次幼稚無知地把八王子裡的角色套在身邊的朋友上。

時光倒流,回到過去…
***
…但 今天一別,實在不知何時再會
離別一刻 心裡不由得悲從中來

想起八王子的故事
同樣是七個好朋友
同樣面對分道揚鑣的處境
這就是我那麼喜歡八王子的原因吧
把自己和朋友們投射在故事裡的角色
竟有絲絲共通之處

黃霑生時說過:「無事常相見」。且看我們能否做到吧!
2005-08-31

因著八王子我開始珍惜朋友。我害怕自己會像古霑般畢業後十年一直在逃避。逃避比較逃避成長。「從來我都是屬於被動的一群。以前自己幾乎是不推不動的。那時我並不會主動跟別人相處,寧願獨自瑟縮在一角自得其樂。後八王子時代我才學會珍惜這老掉牙的道理,會嘗試將一大群朋友連在一起,因我知道若然每 個獨立個體都是同樣地冷淡的袖手旁觀,等待別人替自己策劃的話,到頭來只會一事無成。我寧願自己麻煩一點去加增那難以言喻的凝聚力。」<到底有誰能夠告訴我>。至今我也開始發現要無事常相見太難了,我們都有著自己不同的生活軌跡有著不同的圈子有著不同的難關要面對,已不再是從前那種無憂無慮的日子了。無事常相見變成一種奢求,也恐怕只會是心底裡的一種夙願。日子一去不返了嗎。就如貽興所說,八王子其實是八條不同的道路,我們或同或異都是依據這八道軌跡並其變化而成的路去走去觸碰那不存在的未來。或許我們現在走著不同的路,或許我們正在平行路上走著,總有天再相遇。手足知己找天再見面不變是某個年期。

就是這樣。八王子於我來說是起點,是一個足以扭轉命運的起點。我至今仍堅信八王子永遠也是我最愛的一齣廣播劇,原因不僅是由於回憶永遠是最美麗,也因為這劇的影響力恐怕好一段長時間也不會褪去,起碼我還是對那應該不會發生的八王子電影版引頸以待。

同步見於 http://wishingstar.cosmos-dream.com/

Friday, February 29, 2008

二月原地轉

在這個二月的最後一個小時我反覆思量其實我做過些甚麼呢。除了交功課的散文與微型小說之外幾乎沒有寫過什麼,也許你也發現。原先想過參加的比賽最後還是在原地踏步,空眺望遠媚風光而不願踏前幾步。原先打算寫有關於收到兩年前信件的感覺以至於後八王子時代的回顧,最後卻沒寫。連年代誌也以繼續募集隊友為藉口而暫時被擱在一旁,縱然好幾次乘火車凝視窗外流轉移動的風光時某些舊事物舊人物忽爾會從隱蔽角落鑽出來,讓我陷於回憶之中。你們大可以開始的了,但願你們還未失去動力。

其實我在忙什麼呢。我也說不出來。嘿。儘管所有人嘴裡都說自己很忙,但當被問及其實在忙什麼時恐怕也會啞口無言吧。總是以忙碌作為枯燥生活的藉口。

可以繼續寫了我保證。一切回復正常。三月大步走。

Sunday, February 24, 2008

情人節

我倚著那亮白的柱,微微吁了一口氣。兩旁人流如鯽,一對對的男女不停在旁邊穿梭晃掠。穿著整齊的男孩一手牢牢地握著女友的手,一手像抱嬰兒般抱著一束艷紅的玫瑰,然後擦過我的肩頭,那束玫瑰幾乎一如利劍般割過來,傳來一股艷俗的氣味而且縈迴不散。環顧四周似乎整座城市的情侶都蜂擁到街上了,獨個兒的在這天彷彿只能默不作聲,在人群之間竄走,又或者被一浪又一浪的人潮湮沒吞噬。我瞥瞥手錶,就在秒針跟分針重疊那瞬你就在視線邊陲出現。你穿上那條麻質長裙,如果沒記錯的話,你經已好幾年沒穿過這條裙了,現在穿起在我面前出現就彷彿年日未曾逝去,或者,時針與分針在不知不覺間凝住不動了。你還是束起馬尾,走路的時候垂著的馬尾會左右晃動,就像一眉彎月在盪鞦韆,不過你自己固然難以察覺。

你走到我面前莞爾一笑然後卻默然不語。你沒有像剛才路過那女孩般換上一抹跟年齡毫不相稱的濃妝,又或者刻意打扮得姹紫姻紅。我拖著你冰冷的小手。你冷嗎。你搖搖頭。於是我倆開始逆流而上。街心和巷弄都擠滿了人,餐廳門外不是聚集一大群喧嘩鼓譟的人,便是由一列長而不見盡頭的人龍連結著。我跟你在城市的僅存空間內穿插,四圍泛著的不是遠方炒栗子淡淡的香,便是攤檔裡魚蛋燒賣濃濃的氣味。

在紅綠燈下我們靜靜地等候車輛戛然而止的一剎,旁邊早慧的男孩不知在哪掏出棗紅色盒子。這是我親手造的朱古力,送給你。與他並肩的女孩立時笑不攏嘴。你記得嗎我以前也親手造朱古力給你。今年嘛我預備了其他禮物。我們跨過馬路,灰黃色的間條不斷向後倒退。眼前忽爾矗立著一座玻璃堡壘,我搜尋記憶不果,走過去才知道這是新開的商場。或許我經已太久沒到過這個地方了,我祗記得上次跟你挽手掠過那間賣飾物的店舖時這個商場還未存在,四處佈滿老朽得彷彿快要陷落塌下的的舊樓,地上只有零星的紙屑和剛被踏熄的煙頭。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呢。我竟然無法記起。我帶你步進餐廳,從前這家總是擠滿人群故此我早早就訂了位。怎料進去才發現裡面只餘下寥落的氣氛與凝結的空氣。你會因而覺得若有所失嗎。我知道你不會的。比起外面的紛擾聒噪,這裡顯得寧謐靜好。你稍等一會。我離開餐廳,橫過馬路,步進花店。甫進去濃郁而密集的花香撲鼻而至,過於濃烈的花香只會令我聯想到靈堂,遍佈燦爛盛放花朵的靈堂。由何時開始我把這兩種東西連結起來呢。你說過你最愛素白色的玫瑰。紅色的太俗艷;藍色的太鬱抑。我回到餐廳你還是呆愕地坐在角落的座位,沒發半點怨言。今天你好像比平日沉靜,是上課太疲累了嗎?我從背包掏出一張薄薄的毛氈,毛氈上沒有任何的牌子也顯得略為粗糙。這觸感奇特的毛氈可花了我好幾星期呢,連在回家的巴士上我還是鍥而不捨地編織而無懼周遭路人奇異鄙棄的目光,才能趕及完成。你睡的地方寒風凜冽而且幾乎毫無遮擋,想你夜裡必定是冷得直打哆嗦吧。或許你也想模仿那深藏在母親子宮的嬰般把身子蜷曲藉以取暖,可是你所住的地方太狹隘了你連轉身也頗為困難。我走遍街頭巷尾那些店舖的老闆還是重覆地說沒有更大的地方可以讓你安住了。

離開餐廳,閉上木門,一絲微風從門縫中鑽出來。繫在門框的風鈴因而晃動,奏出叮叮噹噹的樂曲,蓋掩木門重重關上的那道聲音。我哪裡聽過這種木板撞擊的聲音呢?我在你耳邊柔聲問你想到哪裡,到戲院看戲嗎還是到公園坐坐?你卻搖搖頭望著我,說要帶我到一個特別的地方。於是你柔柔地扯著我的手,由比較繁鬧的一邊走到逐漸僻靜的地方,折進某條平日並不起眼的街道,街道上滿是紅色小巴。我們攀上其中一輛小巴,小巴司機叼住煙枝,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輕輕一吹,煙霧從窗戶逃到車外。直至那穿上通花鬆身上衣貼身橡筋褲,染上一頭褪色的棕紅鬈髮的中年婦人擠滿小巴的最後一個空位時,司機才把煙頭從窗戶拋出,定定神便開車。縱然那程車顯得有點顛簸,許是太倦了吧,你還是倚在我的肩,沉默地睡了,就像一頭寧靜的獸。我悄悄地看著你,害怕些微的擺動已足以弄醒沈睡的洋娃娃。這時我才驚覺睡得朦朦朧朧的你最好看,迄今我仍堅決相信。前方的黑底紅字數字牌不斷在閃爍,十二分鐘之後你被那頻密的閃動和死板單調的響聲驚醒。你揉揉惺忪的眼睛,向司機揚揚手,然後牽著我下車。我環視四周,似乎陌生卻又彷彿曾經來過。我們穿過一片草地,我暗自猜想這個地方在明媚的陽光照射下會是一片綠悠悠,現在卻只剩下一團灰啞的色塊。風打在樹葉上傳來沙沙的聲音,我挽著你步上凹凸不平的樓梯,周圍只剩下一片黑暗深邃的氣氛。走到某塊豎起的石塊前面,你甩開我的手,然後怵然消失。原來你已經回到你的地方。我用那簇新的毛氈舖在豎起石塊前面的空地,再把那束白色玫瑰放在上面。我知道你在泥土下會因而感到暖和,你在下面會嗅著玫瑰花的香。我從褲袋掏出紙巾抹乾淨你的樣子和下面用金漆寫上的幾個字。


張悠 廣東番禺人
生於 一九八四年二月十九日
卒於 二零零二年二月十四日

再見了。明年今日我們再見面。

寫於二零零八年二月十五日
香港大學中文學院
李思齊與伍懷璞名譽會長散文獎冠軍

Friday, February 22, 2008

兩年前的信

十八 回到未來


經已三年。但我發現我仍然未能從八王子抽離。打開那封兩年前寄出的信,好時代的氣味在氤氳。我曾經想過一如八王子的情節,找個鐵罐塞滿某個年代的信物和遺骸,然後將之埋進秘密基地的泥土裡。可是我無法找到一片能讓鐵罐藏身的地方。

Wednesday, February 13, 2008

第一次

這是我的第一次演唱會經歷
林一峰
關於林一峰我還可以寫很多,遲些再補上
聽完以後還是久久未能回到現實
昨晚睡得很不安穩
一閉上眼便是斷斷續續的片段
以及動人的聲音
我無法忘記
雪糕車的開始
塗城記的塗鴉背景
象鼻尾貓剛點起煙車就來的俏皮
未完舞曲的小提琴前奏
女扮男生路過的吻
今天應該更高興最後遺下的孤寂
重回布拉格時沒落下的淚
青草地溪水旁紅河村的感動
唱到紅河村時晶瑩的淚在他的臉上劃過
然後我也感動了
還有突然獨身一支煙的時間離開是為了回來
微涼The Best is Yet to Come時間河
真箇是一期一會
我最愛的十九 好天氣以後的十九 現在進行式的十九
還有作為終結的遇見

就如你所說
現場面對面聽跟聽CD太不同了
我現在仍然難忘那種時而激昂時而柔美的音樂
快歌時近乎震耳欲聾
慢歌時太能夠觸動人了吧

同場加映我頗為喜愛的謝安琪
好聽得要命
如果聲帶發炎還能唱成這樣的話
那麼如果沒事就太可怕了吧

這是我的第一次演唱會經歷
我知道,以後無論我看哪一個演唱會
都會以這個為基型
就如同好些人說過第二次的戀愛其實不過是以初戀為基型的變奏

Saturday, January 26, 2008

受傷的獸

在回程的火車上我反覆思索有關於自己的種種。然後我唯有把一切歸咎於怯懦,這種自省無疑是出於抽離自身審視這個我所熟悉的軀殼後而作出的結論。

就一如那次我所闡述,於可能世界平台的後端目睹不是蘋果的演唱那樣,我不過再次擔任旁觀者的角色。我大可以歸咎其實每個人都會被賦予一個角色又或者定位,至使我永遠也祗能夠被某道圍牆隔擋到後方,以旁觀者的身份觀察並記錄,假若我願意的話。或者我根本無法介入一件事當中甚或一個人的生活之中,我只能夠做的是利用聯想和推測將之化成完全,又彷如用某種奇詭的手段將古老的祭式完成。當然作為真實的人物我會因著好奇心的驅使而顯得躍躍欲試,因而嘗試邁近那所謂無形的隔膜。就這樣我才能發現那不過是一道屏風,像自動門般當有心人走近時會驀地移開。我不過是在粗糙的地上用粉筆畫下一條只有我才能留意到的線,並以此作為安全感的底線,用這種詮釋方法無疑過於個人於是我只能說,我吃力地試圖說服自己別要躍離跨越那道線。留在後面一切都會很安穩;一切都會宛如我所期許的運轉。縱然這種生活方式略為乏味但我已從此攝取生命中最重要的安全感,我以為。甚至也許不甘以旁觀者的身份遠眺吧我開始以創造者的身份,建構想像空間,用聯想和推測將整個圖景變得完全,那些作為被動的旁觀者無法觸及的種種都得以被補足,我以想像和文字來欺哄自己經已在某個可能世界介入該事件,而忽視自己在真實世界超越粉筆線的可能性。久而久之我逐漸被自己說服,想像出來的世界永遠是最無瑕流麗,我滿足於自己所構築出來的幻象,並將之視為理所當然。我以為自己只能以旁觀者的身份存在於真實世界;我以為自己只能屈服於所謂自然並其所產生的洪流之中。

在火車上不斷質問自己何時有勇氣跳離那賴以維生的粉筆線。有時我以為文字是我在真實世界的逃生出口,藉此逃至可能世界。其實文字有時反而讓我抽離現實,放棄抱緊那些真實存在而立體的事物,轉而追求那不存在但自以為最完美的。當然我無法用中立者的身份斷言這種極端會把我一直囚牢,無法喘息,因為這種說法無疑是忽視了真實世界裡暗藏的種種陷阱和危機。但我同時也無法推諉這不是出於怯懦或缺乏安全感,畢竟,在從未嘗試之前已經怕傷喊痛的行為只能被視之為懦弱的表現。我無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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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伏在桌上的神情像極了一頭受傷的獸。受傷的獸不會大呼小嚷。她衹能夠低吟,藉此舒解那種旁人大概無法明白的痛以及鬱抑。儘管她也許也明白這是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所需的動作,但還是下意識地把右手放在腹前,柔弱地撫著。所以我更加無法將她從一頭受傷的獸這個喻象分別出來。後來有些人在她附近晃過,但大多露出愛莫能助的神色。我知道這種描繪無疑是過於久缺真實而後添個人主觀意願的元素,以構造她那個無助的形象。可是文學不就是主觀而並不需紀實嗎,容許我這樣子辯護。後來的情形我就不大清楚了,因為前面那道粉筆線我無法多走前一步,只好轉身離去,然後用想像把最後一塊拼圖補上,形成我心目中那道無瑕的圖景。

Monday, January 21, 2008

假如我把這稱為尾聲

假若我把這稱為尾聲,那曾經出現過,被亞果稱為悠悠的她是否不可能再次出現。作為創造者的我只能替亞果發聲,關於悠悠的一切他還牢牢記住,縱然他忽地發現那美好的時光經已是一年前的事。他曾經信誓旦旦地說服自己嘗試把關於悠悠的一切抹去,然而現在回想,這種意欲毀滅記憶的舉動注定徒勞無功,他愈發跟自己說別再把悠悠放在心內,有關悠悠的記憶就愈發烙在他心裡,只不過他未曾發覺了吧,於是他還是會在所謂潛意識的操縱下走到從前跟她相遇的地方。可惜桃花依舊人面全非,甚至作為創造者的我必須持平地說,好些地方連往日的桃花都已無疾而終。自從亞果在那空洞的商場門口瞥見悠悠並其身旁的黝黑男孩後,這個女孩就沒有再出現過,或者該說,沒有在亞果的視線範圍出現過。甚至悠悠的命運亦被扭轉。這個說法無疑彷彿過份地以亞果作為中心,可是關於同時期發生的兩件事又或者兩條時間線,我們根本沒法釐清兩者之間的關係,或因果或壓根兒沒任何瓜葛。悠悠在暑假完結後沒再回到從前那所學校,也就是在亞果母校附近的那一間,於是亞果就由此推測,大概她的成績不如人意沒法子在原校升讀中六吧。他只能夠用不同的推測去解釋他眼前的事實,縱然在亞果心目中悠悠應該是那一種溫柔乖巧而品學兼優的女孩。亞果跟悠悠住在同一屋苑,然而在這幾個月來,無論是那設備簡陋的商場還是悠悠以前逢星期四皆會出現的地方,悠悠都經已不再出現。亞果向來堅信緣份的存在並其對命運的操控。沒可能不能碰上悠悠。故此亞果只能在暗裡猜想,大概悠悠經已不再存在於這個空間,她也許跟隨父母搬家,而更可能的是,家境還算富裕的悠悠在無法回到原校讀書並重遇她那住在隔壁的好朋友後,唯有到外國升學,就如同這座城市許多其他的人一樣。亞果反覆思考後就以這個可能最有機會跟現實重疊,他反而會因此釋然。本來坐在沙發上的他在扼腕沉思,想到這一點不免坐直身子,頭微微傾後,倒吸了一口氣。

「但怎樣才算是真實呢?是哪一種真實呢?是不是心中有一個意念,有一種感覺,直接說出來,那就是最真呢?有時候,我們通過虛構的行為,比如寫小說,或者是寫詩,為什麼反而感到更真呢?」(董啟章《體育時期‧上學期》,頁85)

關於亞果和悠悠這個可能世界跟現實世界縱橫交錯的故事,你們可以回到過去細細尋索玩味。現在當我讀文學時碰到有關真實和小說的相對的話題時,就少不免回到記憶,跟最完整的悠悠相遇。

Sunday, January 13, 2008

另一個地方

年代誌 - http://theoldgooddays.blogspot.com

the - old - good - days - 那老好的日子
我總是以為,好些東西若然不記錄下來便會無聲無息地消弭了。

這不是一個人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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