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December 30, 2008

再靜一點

走到那海灘的邊緣。在大樹蔭下脫掉鞋子。樹影婆娑。提著鞋踏在沙上,有點冷。把鞋放在不遠處的木椅上然後,走過去,沙灘的中心。周邊人跡罕至,常見的那些圍攏嬉鬧的青年男女,羨煞旁人的情侶,又或者,悠閒的外國一家大小都不見影蹤。只有遠處的排球網附近圍著幾個女生在練球。已經在島上跟那群女生不住打個照面。隨意的一瞥卻發現她們都穿著大學校隊的外套,胸前有大而顯眼的大學徽章。於是每次碰面時心裡都湧現一種不自在感,尤其在通過那道橫越河澗狹隘的小橋,更會感到無處可逃,但其實,為什麼要逃呢。從何時開始對那些熟悉的事物我反而會感到噁心並因而意欲逃避呢。又為何每次在鬧市間遠遠瞥見某些熟悉臉孔時我就已經會情不自禁地轉身離開現場就單單為了躲避那正常不過公式無比的揚手招呼,又甚至更為無可無不可的一記交換眼神。這也許是一種病,而且愈發嚴重了。周圍很靜,彷彿連高高在上的救生員也被浪聲催眠在高台上酣睡,其實又有誰能驗證呢。浪不大,輕柔地拍打過來,又悄靜退去。坐在細幼的沙粒上,下意識地將手掌插進去,把沙挖起,扔到別處,沙粒揚起,隨風向緩緩飄去,落下又回復原狀。喜愛用手掌跟沙磨擦,那種怪異的觸感,無可替代。掌會被打磨得滑滑的,總是在盡興而歸以後拍掌撥走掌上沙粒時雙掌接觸才會驀然發現。盤膝而坐,可做的事不多,或挖掘洞穴,或堆積山丘,儘管最後結果都,無異。地洞挖至某個深度,洞邊的沙粒會逐漸滑下,向谷底傾瀉。沙丘堆至某個高度,山坡的沙粒會逐漸滑下,朝山腳滾落。如是者,原來一切都沒有變,一切都徒勞無功。也許所有事物都有盡頭,一旦到達該點,再努力都枉然。只是你永遠無法忖度那盡頭究竟在哪。停滯不前時不可輕言放棄因為也許只是稍稍的一個斜度,但當然也可能已經抵達了終點。又有誰能知曉呢。靜心察看微粒會發現,沙灘不單有沙,還有暗綠的酒瓶碎片,半根煙頭,乾涸了鮮綠色的口香糖。一如囂鬧的行人路。可是依舊甘之若飴地躺下來,毫不覺半點骯髒。掏起小撮沙粒仔細端詳。原來海灘的沙由許多不同的沙粒積聚混和而成,有奶茶色的有普洱色的,放在指頭按捻,有如糖也有如塵。躺下來,冬天的陽光也刺眼,唯有把眼睛瞇成一線,偷看天空。薄薄的雲,暗灰的天。會下雨嗎。管他的。閉起眼,細心地聽。沒有人聲,只有浪潮拍岸聲,以及後方隱約傳來的電鑽聲,大煞風景。應該是翻新公廁或增設小吃店一類的工程吧。大字形地躺著,靈魂出竅。心裡突然變得空洞,腦海裡只有天色與浪聲在交織迴盪。原來靜一點,會物我兩忘,會把一切都放下。把一切看似重要無比的都一一棄如草芥然後發現原來丟掉也無不可,有太多紛擾會在你不在乎的一剎瞬即崩解。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一直默唸這句話。所言甚是。站起來,隨時拾起一塊小石,用盡全力向海扔去。失去平衡往前趴倒。石塊沿著軌跡,落入海面。撲通一聲。很微弱的一聲但我聽到了。濺起高高的水花,被陽光照射,晶瑩剔透,一如雪花。環視四周,空無一人,連練排球的也離開了,心境彷彿再靜一點。不妨再靜一點,因為,靜下來,一切都更像被鍍上金邊般,美好無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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