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January 13, 2016

毛記狂潮(上):香港流行文化是雙面刃

昨天晚上,在(真.)伊館看毛記電視分獎典禮。散場時,順著人潮離開,滿腦思緒,不知從何說起。

我喜歡香港流行文化,也相信,每一個喜歡香港流行文化的人,人生都做過一些錯事,令他事後面紅,甚至悔不當初。舉例說,有人喜歡過成龍的大鼻,甚至認為他打功夫「幾有型」;有人愛過 TVB,甚至認為無記劇集「世上最好看」;有人曾跟阿叻滴血相認,甚至入過紅館,看這個歌不精舞不勁的藝人,親身示範《我至叻》。

我相信,那一刻大家付出的掌聲、眼淚和感情,全部都千真萬確、童叟無欺。然而流行文化本來就由一個又一個的浪組成:隨著時間一過,明星會變「流」,媒介會變「行」,觀眾的口味也在變。

所以,如果我們真心要理解流行文化,單純執著於「嘩佢好精彩」、「妖佢勁垃圾」等形式的評論,意義未必太大。

反而,站後一點,揉揉眼睛,看看時代、社會、架構等細節,查看意識、身分、符號等關鍵詞,或許會發現另一個世界。

利申,我不是聖人,我也做過錯事。兩年多之前,即《100毛》創刊四個月後,我在網上寫了一篇萬字文(跟萬綺雯無關),標題大言不慚,聲言「《100毛》就是這年代的《號外》」。

文章見街後,有路人甲撰文「盛讚」我雙目失明,竟然無視《號外》是香港文化經典的事實;又有知識分子狠批:「真荒謬,把《100毛》看得那麼高!」又據說,無論《100毛》的腦細,抑或資深的《號外》人,讀過該文之後,都出現同一系列反應:要不口吐白沫,要不口吐髒話。

將這段歷史寫出來,不僅為了自嘲。我想說的是,流行文化產品和現象引來兩極反應,其實是常態。正如最初的《100毛》,有些失明人士會認為它反映時代,貼近大眾,值得研究;但也有些知識分子眼望經典,口吐白泡,完全不當它是一回事。

「毛記電視分獎典禮」之後,兩極反應迅即浮上檯面,漫延網上:這邊廂,為數極多的香港人深深著迷,全程為小鳳姐而興奮,為 Dickson 而不值,為劉小華而握拳,為河國榮而感動,完場後不願散去,繼續仰天高呼(「多謝毛記」、「多謝Shell」、「多謝香港」),撰寫文章(「喜歡看毛記的才是真香港人」),甚至眼泛淚光(如任建峰、陳淑莊)。

但另一邊廂,亦愈來愈多人對全城瘋癲的現象,極其不解:「唔明有咩好睇!」以為他們只是上了年紀、少上網的一群(如陳百祥)?可不是。這連串反響,不少出自有識之士的口,提出的疑問很多更很有見地:「對《香港地》無感覺,就唔係『真.香港人』?」「唔撐毛記,就係唔撐香港?」「有乜理由會嗌得出『多謝Shell』?」「咪又係抽水!笑完,社會有改變到嗎?」

如果你期望,讀完這篇文章,會對增強「嘩!毛記真係好精彩」或「妖!毛記真係勁垃圾」的理據有任何幫助的話,恐怕要失望了。

但如果你想站後一點,揉揉眼睛,重新翻閱時代、社會、架構等細節,查看意識、身分、符號等關鍵詞,然後理解流行文化的世界。

這就是了。

*

流行文化作為娛樂

對一般香港大眾來說,流行文化的最大功用,從來都是娛樂。

三、四十年前,這種娛樂方式相對理所當然。打工仔們「日頭猛做」、「做到隻積咁嘅樣」,放工回家就在小箱子前「到依家輕鬆一下」。當年的屋邨居民會有以下共同回憶:每逢劇集大結局、慈善大騷,家家戶戶的電視機,都在播放同一畫面,於是同一條音軌傳遍整條屋邨,彷彿全世界都在看同一部電視。這是一代人的集體經歷。

聽起來,好像是遠古的事了。因為眾所周知,後來世界變了。如今走在屋邨裡,很難才聽到統一的電視聲,原因除了大家已重視私隱,懂得關門,更因為大眾媒介不若以往強勢。過去幾年,生產流行文化的大眾媒介很少再有能力為香港大眾,製造集體的經歷,以至共同話題。

箇中原因有的顯然出於政治因素(詳情請向一男子查詢),也有的源於媒介本身的不思進取(如無綫電視、叱咤903)。但無論如何,客觀效果是:大家不再以香港流行文化作為娛樂方式。

對此,年輕一代恐怕感受最深。

但昨晚,情況明顯有異。分獎典禮未開始,不少人已經約定三五知己,或留在家中,或外出社區,自備花生,收看直播。為何要約好一起看?就像當年屋邨居民一樣,大夥兒同呼同吸,欣賞同一媒介,討論同一話題,一齊笑,一齊喊,這集體感覺無可比擬。

當然,「集體」也不是重點,「娛樂」才是。

在伊館看騷期間,我發現旁邊不少觀眾身體似乎有點毛病:全晚面部肌肉不停抽搐,笑過不停,病情更嚴重那幾個,連雙腿肌肉也有事,每聽見笑話(就算不好笑),就連番踹足,噗噗噗噗噗,幾乎踩爛看台。

我不是醫師,但從這些癥狀看來,香港人對「娛樂」(尤其是本地娛樂)的渴求,已經達至瘋癲的程度。崔健芒和東方昇的無聊笑話,能令大家捧腹大笑,這不出奇;但就連不知播過幾多次的「林海峰 x Dickson x Gatsby」廣告短片,也可令現場觀眾全神貫注,甚至一同歡呼、大笑、反肚 — 這是極其黐線的事。

羅馬不是一日建成,黐線也不是一晚練成。

毛記分獎禮受歡迎,因為過去大半年,不少人早已視「看毛記」為日常生活的娛樂方式。我認識不少朋友,無論廢青(現正失業)抑或傑青(年薪近百萬),都對這毛牌電視台情有獨鍾,箇中原因未必跟政治、身分有太大關連;反而基於更基本的需要:「大佬,笑吓啫。」又換句話說,想娛樂罷了。

別將香港人想得太完美,很多人只求三餐溫飽以外,有點娛樂。

偏偏近年香港流行文化版圖,所能提供的「娛樂」,從不夠皮。放眼傳統流行大台 — 無綫,仲有睇?亞視,未執咩?在傳統媒介以外,許多人選擇遠離客廳,另起爐灶,面向電腦(或手機),看著小螢幕裡的「六點半左右新聞」,卡卡卡卡,笑個不停。之前有論者將「毛記」稱為「這代人的歡樂今宵」,我十分同意。

上一代觀眾,無人不懂唱《歡樂今宵》的主題曲和晚安歌;如今每日盯著毛記電視的一班人,《亞視永恆》的前奏響起,大家感覺就來,不看螢幕,也懂合唱。

本來大家只是各自對著自己的屏幕,看網絡版《歡樂今宵》。但到昨天,東方昇、盤菜瑩子,以及大家鍾情已久的網絡娛樂文化,一夜之間實體化、主流化、大台化。大家感覺自然震撼 — 有入場的都會同意,昨晚的觀眾接近瘋狂。

當然你絕對可以批評說:過了那麼多年,甚至橫越世代,原來香港觀眾都無甚長進。無論是四十年前的《歡樂今宵》、《鬼馬雙星》,抑或今天的「毛記電視」,大家喜歡的,原來都是一些容易入口、旨在搞笑(甚至被視為惡俗的)作品。

但不能否認,這就是流行文化的一種面向。你可以不理解,你可以不喜歡,你可以覺得不好看,但又不得不承認這種軟性武器的威力,十分強大:上一秒可以令你歡笑,下一秒足以教我垂淚。這就是流行文化。

因此,昨晚的毛記電視分獎典禮能教全城洶湧,是累積多時的結果,不是事出偶然的爆發。

*  *  *

流行文化作為身分

昨晚在伊館,人人愛自拍。

開場前,大家在暗淡的燈光下,勉強自拍;騷完了,人人仍不願走,繼續聚在「第一屆毛記電視分獎典禮」的背景前,捧起紙製獎座(即場刊),影影影影影過不停。

影完了,當然就要做下一個動作:馬上上載,在網上向全世界宣告:「我有去睇毛記!」自豪過陳豪。

某程度上,毛記(及100毛)很成功地營造出一種身分認同:喜歡毛記的人,大多很 proud of 自己「毛孩」的身分,甚至(神奇地)自發地努力替毛記宣傳(例如「多謝Shell!」)誇張講句,這小圈子其實都幾似邪教。

不過,假如毛記只是一個小圈子,而「毛孩」亦只是一個小圈子身分的話,那麼照道理,它製造不了全城熱話 — 小圈子,畢竟大極有個譜。

但如果它能夠牽動一個「大圈子」— 例如「香港人」— 的情感。情況就不同了。

這是流行文化的強項。在提供娛樂以外,它還能訴說故事,挑動意識,甚至建立身分。

不信?請看看大家對河國榮與 MC 仁合唱新版《香港地》的反應。網上許多人(包括任建峰和陳淑莊)都說,本來帶著「我要笑死」的期望來看騷,但看到這部分,竟不自覺地流下眼淚。

「因為我是香港人。」大家爭相說。

香港流行文化與身分認同,有段前世的關係。四十年前,當香港人還未成為「香港人」時,流行文化曾經意外催生集體意識,盛載身分認同。大家看《獅子山下》身同感受,認同作為香港人「總算是歡笑多於欷歔」;然後看《網中人》,大家又為「不是香港人」的阿燦咬牙切齒。

社會學家梁款說,當年港英政府避重就輕,不談政治;知識分子要不心繫祖國,要不關心小販;結果,由流行文化誤打誤撞地承接任務,擔任了第一波本土意識的代母。

然後世界又變了。九十年代開始,香港社會開始政治化,不同派系爭相認做「本土意識」的父母;知識分子亦冒出頭來,翻歷史,講本土。於是,身分認同的建構過程,不再在漸走下坡的流行文化手上發生,而在一系列的政治社會事件中慢慢發酵。

近年,明眼人都看出香港身分認同冒起頭來,偏偏這身分又受到很大的擠壓:愈來愈多人認同自己是香港人,但也愈來愈多人認定,香港人這個身分正在北方洪流的衝撃下,逐漸衰亡。這種對於身分的憂慮以至鬱結,廣泛在社會流傳。大家都希望在文化和媒體的層面,有人會為「香港人」這個終將逝去的身分發點聲音,說點公道話。

但傳統媒介礙於市場及政治考慮,不敢玩這個遊戲,就算玩,也玩得寧舍曖昧(詳情請見近年打著「本土」旗號的港產片);《100毛》沒有包袱,因此看準機會,順著潮流,貼近平民,由頭幾期雜誌(第八期)已經開始鼓動這種「強國人—香港人」身分對立。到了「毛記電視」啟播,更加熱衷介入連串社會事件(如港鐵水貨客),時而直接抽撃,時而曲線諷刺……總之矢志為香港人抱打不平,訴盡這個年頭作為香港人的快樂(雖然寥寥可數)與悲哀(例子比比皆是)。



昨晚分獎禮的尾聲,毛記更進一步去挑動這種香港意識:

有人會屙到黃金片地 搞到有陣黃金味
係真香港人 當然會識英雄輝
係真香港人 可以睇埋同一篇潮文
你一崇拜馬雲 就表示你係第二種人

大家彷彿跟「肯講身分認同的香港流行文化」久別重逢,內心自然翻滾。

不過時移世易。以往流行文化建構身分認同的過程,大多屬於誤打誤撞,土法煉鋼,創作人寫劇本的時候,根本不曾想過要以此作為招徠,打鑼打鼓,結果卻無心插柳,催生一道集體意識,成為經典;反觀「毛記」,整個訴說香港身分的過程,其實極度自覺(找河國榮以「真.香港人」身分唱《香港地》簡直是典型之最),它亦充其量反映一些經已存在多時的本土意識,而不是從頭去建構一套身分價值。

大家可以為此興奮,甚至感觸落淚 — 這些都是真眼淚,我敬重。

但大家有沒有需要去將「毛記」提升到一個「代表香港人發聲」、「建構香港身分」的高度?「只有真香港人才懂得欣賞毛記」這類說法又有幾真實?

大家毋須大驚小怪。

*  *  *

流行文化的潛規則

昨晚最令我驚訝的一幕,不是小鳳姐忽爾現身,而是全場觀眾一同大叫:「多謝Shell!」

「有乜理由咁都嗌得出?」我的朋友不停在問。

我也意外。因為香港人對廣告,向來少有好感。電視每播廣告,大家永遠不會坐定,寧願食煙去廁所食生果;YouTube每現廣告,大家的忍耐力往往只有五秒。以往就算電視台會搞「電視廣告頒獎禮」,大家欣賞的也只是當中的創意(或角色)。

香港人眉精眼企,很少對商業掛帥的廣告客戶交心。

但這次不同。大家不單坐定定,看完《幾好相與》的短片,更加「自發」嗌起「多謝Shell」的口號。不用徐緣提醒,我們都知道這是天方夜譚、商業奇蹟。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除了觀眾們頭殼壞掉,還有什麼原因能夠解釋這現象?

最表面的解釋是大家認為這品牌識貨。如林日曦和崔健芒所交代,毛記在開騷一直尋找贊助,卻屢屢碰釘。以為要自資搞騷、自負盈虧之際,卻殺出了Shell這個客戶。大家對於能夠欣賞毛記價值的這個品牌,很有好感。

但更深層的原因在後頭。大家知道,流行文化從來不是請客食飯的玩意,表面上它五光十色,娛樂大眾,但撕開花紙,它始終是商業掛帥,市場行先的一門大生意。再無知的香港觀眾都知道,假如沒有廣告,假如沒有市場,再厲害的流行媒介也會像亞視一樣,執笠收場。

偏偏香港流行文化近年正處於這個困境。隨著內地的市場日漸膨脹,整個香港社會全部被逼向北望。身處大公司的藝人(如梁烈唯)、歌手(如G.E.M.),因內地因素使然,乖乖聽話,面朝北方;獨立的單位,前路亦隨著市場北移、客戶眼光自設禁區,而愈來愈難行。

像黃耀明去年說,不單大陸客戶,連香港的品牌都不敢找他工作。毫無疑問,「市場」是香港流行文化面前的大石。

大家心知肚明:假如香港市場再不被重視的話,香港的流行文化也很難再走下去 — 再重申,流行文化不是小玩意,而是大生意。

正因如此,當大家發現香港的市場仍能承托起自家門口的流行文化產品時,表現才如斯興奮。大家表面上在「多謝Shell」,實質在「賣口乖」— 希望讓更多品牌(高層)記住,其實香港仍有市場,其實香港的消費者亦不少。

大家希望的,不過是遠離大台的流行文化新世界,會找到半點生存空間。

當然你會問,Shell 破壞北極罪行滔天,惡貫滿盈,我們喜歡的流行文化可否減少與這種資本家為伍?

請勿痴心錯付。流行文化一方面可以為我們做了很多好事(大眾娛樂、身分意識),但另一方面它也會做很多壞事 — 例如與商家合流。你可以痛斥流行文化鞏固資本制度,但請勿忘記,它本身就是這個制度之下的產物。這可以是毛記的錯,但馬克思和馬古沙都會告訴你,這是流行文化的性質。

毛記只是和天下的流行文化機構一樣,有它商業行先、市場為上的邪惡一面。

*  *  *

流行文化的政治取態

「毛記電視」的社會面向,很大程度源於佔領運動 — 對,你沒有聽錯。某程度上,它可算是一件「傘後組織」。

佔領期間,我掛著記者身分,上了《100毛》於葵涌的新 office(他們愛稱之為「鍍金雙子塔」),跟他們三位員工做訪問。

當時,毛記電視未開張,《100毛》仝人還在埋首做雜誌,以及玩 facebook。以前,他們其實不太懂得玩新媒體,面書上出的 post 全部都是雜誌的內容 — 即是那些港男港女圖表,你總看過的。

及至佔領時期,他們覺得「唔對路」— 因為書的內容,大部分都是消費、娛樂(當時他們比較少談政治,刻意的),可是外面在打仗,你夠膽死繼續大講那些「女神和兵」的故事嗎?《100毛》不敢。

於是這班人很刻意地去「講政治」。《100毛》的封面開始出現對政治人物的戲謔,他們的面書也開始愈來愈主打政治 — 特別是自學聯與政府對話那夜,他們一連出了幾個 post,笑劉江華「寧願一生都不說話」,在網上獲得勁多 like 開始。

如今《100毛》facebook 專頁的 like,已經高達七十萬。

到佔領結束,香港年輕一代繼續喜歡政治,《100毛》以社會議題為主軸的惡搞、二次創作,於是玩得愈來愈多,愈來愈密,也愈來愈大膽。特別在「毛記電視」開張後,他們每星期的改詞「勁曲金曲」,都吸引極多的粉絲。大家都說,毛記為這個年頭的香港人抒了一口悶氣,成功把大家因荒謬世情而產生的無力感,以至淚水,化成嬉笑。大家笑笑笑笑笑,然後心情就好多了。

又如昨晚的分獎典禮,看足全程的話,你的感覺一定會好像看了一輯過去一年的大事回顧。這些瘋狂的創作,為香港人的殘酷現實,提供了一個情緒出口。

很明顯,假如世界不是這樣荒謬,香港膠人膠事膠句不是那麼多,毛記根本不會有足夠素材去炮製節目;觀眾們亦不需要藉此發泄失衡情緒。在風平浪靜的香港,毛記不會有市場。

不過問題又來了。面對一個荒謬的香港,解決方法怎計也不應該是一笑置之,而是持續爭取,起來反抗。於是很多人批評「毛記電視」的所謂幽默,其實反而令大家出了氣,不再為世事憤怒,甚至逐漸變得麻木 — 有得笑,總好過無得笑吖。

我反而在想,大家對流行文化的期望,是否有點過於超乎現實了?發起抗爭,領導社運的責任,究竟應該落在誰身上?當然你會說,香港流行文化精彩之處,就是它關鍵時候可以鼓動人心 — 如 1989 年在跑馬地馬場上演的那場《民主歌聲獻中華》;但除此以外,究竟還有多少例子呢?更何況,用今天的標準,這場騷也不過是大中華左膠式的唱K大會而已,請問有幾偉大?

請勿對流行文化有錯誤期望。

說到底,香港流行文化曾經有其善良、公義的一面(雖則非常偶然),但請大家不要將它視為一個單純的好人。假如它能夠在兼顧到市場,又能打一些擦邊球,暗中落藥,令大眾在獲得娛樂的同時,亦多了一份對社會,對世界的關心。其實,已很不錯。

例子有 RubberBand 新碟裡的《七》— 講的竟然是七警。

當然,反過來說,「毛孩們」也請不要過於天真,以為「毛記電視」沒有邊界,沒有禁區,放肆說話。「打倒共產黨」這類說話,它很難說出口 — 不因為它要恪守中立原則,也不因為它不夠好笑(很可能他們會以此為理由),而是作為一個商業媒介,毛記始終有其考慮。

甚至乎,大家可以想像,今次分獎禮後,假如有「愛國愛港」人士別有用心,藉機攻撃毛記,你覺得這刻跟毛記合作的商業客戶(麥當勞、實惠、Shell)等等,會不會不理風向,無視指令,繼續支持?這終歸是一個商業市場,市場裡有暗湧,有邊界,不得不察。

對於毛記,對於流行文化這頭兩面獸(梁款語),大家可以交上真心,但無須跟車太貼,付託終生。

*  *  *

結語:別忘記是一把雙面刃

讀到這裡,我希望你會發現,其實無論毛記,抑或流行文化,從來都不是鐵板一塊。單純將它捧上天,沒有意思;因為它的局限性而踩落地,亦不公道。

反而它更像一隻兩頭獸、一把雙面刃。有些時候,它做盡好事,令百姓得到娛樂,再思身分,關心社會,貼近政治;也有些時候,它惡貫滿盈,與商家同流合污,鞏固性別定型,隨便亂貼標籤,甚至麻醉世人心智,令大家笑完就算。

人格分裂,其實就是它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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